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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遲鈍的父女

  “嘶!你輕點兒,疼!”屋子裏,正在接受治療的段南歌齜牙咧嘴地向公孫月抱怨。


  “現在才知道疼?”公孫月瞪著段南歌的後腦勺,“我知道段大小姐你武藝高強、天下無雙,可你好歹是個女孩子,而且還有五爺這樣的男人守在一旁,這些危險的事情你就不能讓五爺去做嗎?”


  段南歌撇嘴道:“他可傷得比我還重,晚些時候你去郡王府給他看看吧。”


  “他哪兒用得著我?”公孫月冷哼一聲,“我師父可就跟在他身邊呢,宮裏頭還有那麽多的太醫,怕什麽?倒是大小姐你背上的這道傷,你可千萬得當成一回事兒,不然可是要留疤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段南歌搖頭失笑。


  “你知道什麽了?”公孫月又瞪段南歌一眼,“大小姐你就知道敷衍我,若到時候留下疤惹五爺嫌棄,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是是是,我真的知道了,”段南歌扭頭看向公孫月,“我記得你剛來我這兒的時候還是個小丫頭,這才多久?怎的就變成個小老太婆了?”


  “還不都是因為大小姐你總做會讓人折壽的事情?早晚有一天要被你嚇死!”公孫月不滿地皺皺鼻子。


  段南歌好笑道:“那就算是為了要保住你的小命,我也得好生保護我自己了。”


  “可別是為了我,”將藥箱裏的東西收拾好,公孫月道,“你還是為了國公爺好生保重自己吧,國公爺堂堂天宋戰神,便是在戰場、在死人堆裏都不帶皺一下眉頭的,可我方才瞧見國公爺的時候見他整張臉都是慘白慘白的,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你,怕一眨眼你就要沒了似的,可嚇人了。”


  段南歌一怔,問道:“國公爺呢?入宮去了,還是回書房了?”


  白茗這時才開口道:“回大小姐的話,國公爺他……一直在青竹居門前站著。”


  “在門前?”段南歌驚訝,“這麽冷的天兒,怎麽就讓他在那裏站著?他若不去辦事就請他進來坐著啊!”


  匆匆披上件衣裳,段南歌起身就往外走。


  “大小姐恕罪,”白茗快步跟在段南歌身後,“隻是國公爺一身肅殺,奴婢不知道國公爺是要做什麽,沒敢上前搭話。”


  腳下一轉,段南歌還沒出門就看到了站在冷風中的段弘,而段子恒似乎一直陪在段弘身邊。


  “國公爺,您怎麽就在門口站著?”一路跑到段弘麵前,段南歌拉起段弘的手就把人往屋裏拽,但卻沒能拽動,段南歌扭身,狐疑地看著段弘,“國公爺?”


  段弘目不轉睛地看著段南歌,當真如公孫月所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似的:“你的傷……”


  段南歌忙道:“皮外傷而已,不礙事的,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就好,好好的就好,”段弘抬起手輕撫段南歌的臉頰,“你啊……”


  這後麵的話段弘到底是沒說出口,興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又或許是知道說了也沒用。


  眨眨眼,段南歌扯著段弘的手,撒嬌似的說道:“我可是戰神的女兒,厲害著呢!”


  神情嚴肅地看著段南歌,段弘沉聲道:“可為人父者,就隻希望自己的女兒是個平凡的姑娘,她可以什麽都不會,卻一定要平平安安。”


  “我知道,”段南歌眉眼低垂,半晌後才又抬起眼看著段弘,眼底雖有水光,卻仍舊是笑意盈盈,“可您的女兒不能是個平凡的姑娘不是嗎?我的父親是個不平凡的父親,他是定國安邦的功臣,是矯正陛下言行的諫臣,是扛起家國天下的能臣,是受萬民信奉的重臣,是僅憑一人之言就能改變天下格局的權臣,這樣的您,身邊不能有弱者的不是嗎?”


  段弘閉了閉眼,歎息一聲:“是為父的錯。”


  這天下不是沒有他就不行的,陛下也不是沒有他就不行的,可他的女兒隻有他這一個父親可以依靠,他卻讓他的女兒失了依靠,不得不自力更生。


  “父親您沒有錯,”段南歌低眉淺笑道,“我的父親是個耿直中正的忠義之臣,他是我的驕傲,他上馬能殺賊寇睦鄰安邊,下馬能獻策獻計定國安邦,是我的榜樣,而作為您的女兒,我不希望自己成為您的軟肋,更不希望自己成為您的拖累。”


  這話說完,段南歌輕笑一聲,繼續說道:“若我原本就是個隻懂琴棋書畫的女子,那我興許也會如同別家的女兒一樣遇事隻會哭哭啼啼,怨天尤人地等著誰來救我,但我不是,還是說父親更願意我成為那樣一個女子?”


  一下一下輕柔地撫著段南歌的頭發,聽過段南歌的話後,段弘沉默良久,似乎在猶豫,似乎在掙紮,最後歎息一聲:“不,你這樣就很好。”


  如南歌所言,他選擇了輔佐帝君這樣的一條路,這就注定他的至親之人要受他牽連、與他共苦,他總有防不住的時候,他們也總有避不開的時候,既然如此,那還是如南歌這樣懂得防身、可以自保的好,誰讓他這個做父親在許多時候都不能在第一時間趕到她的身邊,他心中有愧,卻又無可奈何。


  人有十一德,禮義仁智信忠孝恕悌廉勤,他想要兼顧,但那談何容易。


  甜甜一笑,段南歌點頭道:“我也覺得這樣就很好,而且我知道在父親的心中我比這天下都重要,這便足夠。說起來,父親不進宮去嗎?”


  終於把人給抓到了,國公爺不進宮去審問審問嗎?


  段弘原本是沒想進宮,審問的事情並不是非得他親自去才可以進行的,但沒想到會被段南歌這樣問,段弘的眼神一閃,心中有些好奇地問道:“你認為為父該去嗎?”


  眉眼一動,段南歌偏頭看著段弘道:“父親想去的不是嗎?而且啊那個晉王餓了我好幾天,如今他被捕入獄,我是沒辦法以牙還牙了,父親可得幫我好生教訓教訓她。”


  一聽這話,段弘才緩和一些的臉色就又冷了下去:“他不給你飯吃?”


  段南歌連連點頭:“可不是嘛,這幾天我可就吃了一頓飯。”


  “這混賬!”段弘也是個雷厲風行的,聽段南歌這樣一說,段弘當即就改了主意,決定親自入宮,好好跟秦翔聊上一聊。


  段弘就這樣走了,段子恒卻怔在原地:“伯父他是不是沒發現?”


  “發現什麽?”段南歌不解地看向段子恒。


  段子恒轉回頭看向段南歌:“你管他叫父親了啊!”


  段南歌怔住,將自己方才與段弘說過的話回想一遍,段南歌這才發現自己改了稱呼。


  “我……回去了。”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些尷尬,段南歌摸摸鼻子,扭頭就鑽回青竹居了。


  眉梢輕挑,段子恒趕忙離開青竹居,追上了段弘。


  跟在段弘身邊一直走出段國公府的大門,段子恒都沒盼到段弘主動發現段南歌對他稱呼上的改變,搔了搔嘴角,段子恒覺得有些失望。


  沒察覺到段南歌方才喊他什麽,段弘倒是敏銳地發現了段子恒的怪異:“你怎麽了?有話要說?”


  “呃……”段子恒看著段弘,神情有些古怪,“伯父您……當真沒察覺到有什麽跟平常不一樣的地方?”


  “什麽地方?”段弘擰眉,“有話直說。”


  段子恒失望地撇撇嘴,道:“南歌她……方才管您叫父親來著。”


  冷哼一聲,段弘道:“我本來……”


  突地怔住,段弘猛地扭身往國公府裏望了望,一臉驚詫地問段子恒道:“你說什麽?南歌她……管我叫什麽?”


  “父親啊。”段弘明明一直盼著段南歌能夠改口,結果段南歌當真改口了,段弘卻根本就沒有發現,段子恒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在國公府門前呆站片刻,段弘突然拔腿就往裏麵走。


  “伯父!”段子恒趕忙追上去攔在段弘麵前,“伯父您做什麽去?”


  段弘不假思索道:“找南歌!”


  段子恒搔搔嘴角,尷尬道:“南歌原本也沒發現自己改了口,可我方才多嘴也提醒了南歌一下,她就……躲回青竹居去了。”


  段弘瞪眼:“你為什麽要多嘴?!”


  段子恒委屈:“要麽伯父您先進宮審問晉王,說不準晚上回來就能見著南歌了?”


  想了想,段弘又返身出府:“嗯,你說得很有道理。”


  翻身上馬,段弘心情大好,直到踏進天牢時,眼底都帶著笑意。


  “國公爺?”聽獄卒稟報說段弘來了,秦昊立刻就迎了出來,“您不是帶段大小姐回府了嗎?段大小姐可還安好。”


  因為心情不錯,所以段弘難得地給了秦昊一個堪稱和藹的臉色:“勞楚王爺費心,南歌無事。”


  眉梢一抖,秦昊覺得段弘有些奇怪,不過看段弘這好像很愉悅的樣子,段南歌該是並無大礙。


  向關押秦翔的牢房走去,段弘問秦昊道:“審問出什麽沒有?”


  “沒有,”說起這事兒,秦昊就有些窩火,“皇叔什麽都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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