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終相見
從入夜到淩晨,秦淵將京城裏的園子翻了個遍,卻仍舊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和可疑之人,疲憊地坐在隨便哪條小巷的路邊,秦淵一身頹然。
怎麽會找不到呢?
跟了差不多一宿的少越在旁邊現身,見秦淵是這副模樣,不禁有些擔心。
“天將亮,郡王奔波一夜,還請回府稍事休息,待天亮再去與國公爺他們從長計議。”
身為暗影衛的首領,少越竟從不知道秦淵有這樣的身手,今夜的少越雖不必使出全力,但卻也用了八成功力才跟上秦淵的速度,再看秦淵翻牆入院時的敏捷動作和恰到好處的時機就知道秦淵是個練家子,且還不是單純習武的練家子。
知道了這件事,少越卻有些為難。
他應不應該把這件事稟報陛下?若陛下知道廣陵郡王有此能耐,必定十分高興,但廣陵郡王又是師父的女婿,師父本就是個堪稱功高蓋主的權臣,若再多一門有能耐的女婿……陛下是英明沒錯,卻也難保他會不會一時糊塗,他並不在乎廣陵郡王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太子或者第二個楚王,但師父對他有恩,步履維艱地明哲保身多年,他不能將師父置於皇室不講道理的爭鬥和猜忌中。
但他從小就是跟師父學的忠君之道,身為暗影衛的首領,他更不該對陛下有所隱瞞,否則就是欺君瀆職……
淩晨的夜色濃黑如墨,秦淵不知道是不是從少越那泄露了少許掙紮的雙眼中看出了什麽,冷聲道:“想要跟父皇說什麽就盡管去說,但爺做事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國公爺讓你跟著你便安靜地跟著,再多說話,爺不管你是國公爺的什麽人,一準讓你再也說不出話來!”
回府稍事休息?可他還沒有找到南歌,他休息了,南歌怎麽辦?該死的!京城裏那麽多的園子,除了唐家的那一處,他哪裏都去過了,怎麽還是尋不到人?他那什麽鬼皇叔還是皇叔後人的人怎麽就這麽沉得住氣?
不應該啊,不僅僅是現在站在他身邊的這個人,連國公爺都覺得對方會對他出手,如今他都送上門來了,對方怎麽可能放過這個能輕易抓住他的機會?還是說是他露出的破綻不夠多?
莫名被秦淵吼了一通,少越心知現在的秦淵聽不得勸,想了想又道:“那郡王仔細想想,京城裏是不是有哪戶人家新建了園子?”
“沒有,”秦淵篤定道,“園子可不是隨便誰都建得起的,也不是隨便誰都敢建的,通常若有新園子建成,主人家一定會宴請京城裏的達官貴人共同‘開園’,炫耀一番。”
少越猜測道:“會不會是因為趕上了萬壽節,所以即便園子建好了,也無法設宴?”
秦淵哂笑:“私宴而已,又不是喪事,而且賞園是風雅之事,連舞樂都不會安排,哪裏需要避諱?”
眉心微蹙,少越又問道:“既然郡王您如此確定京中沒有新建的園子,那已有的那些是不是落下了哪處荒園?”
“沒有,”秦淵仍舊是篤定地搖了搖頭,“除了唐家的園子……”
秦淵的聲音戛然而止。
“唐家的園子?”少越不解,“可是經商的那個唐家?郡王您為什麽不去……”
少越的話還沒問完,秦淵就騰身而起,沒入黑夜,少越一愣,立刻追了上去。
唐家雖稱不上是天宋首富,但在京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富商,可唐家的園子卻稱得上是京中最簡樸的園子,隻因唐當家本就不願攀附權貴,唐夫人又喜靜,故而那園子布置的也是極其樸素卻不失雅致,隻是與京中其他雕梁畫棟的園子相比,看上去總歸是遜色一些,多半也隻有懂得其中風雅的人才品得出其中韻味。
這園子秦淵曾來過一次,以廖五爺的身份來跟唐當家的談生意,當時秦淵就覺得這園子建得精妙,景觀安排錯落有致,偶有幾處還用上了陣法機關之術,為這園子平添了幾分趣味。
當時秦淵以為是唐當家的喜好陣法機關之術,這才特地找了懂得其中門道的人在園子裏布置了一些,可問過之後才知道唐當家的對此毫不知情,還說這園子的興建都是唐氏二當家的負責的,修建園子的工匠也是二當家的找來的。
踩上唐家園子的牆頭,秦淵輕聲對暗處的少越吩咐道:“你就在這裏等著,若兩刻鍾之後爺還沒有出來,你就回國公府向國公爺稟報。”
話說完,秦淵也不等少越的回應,一頭就紮進了唐家園子,直奔園中使用機關的鬆林。
在這鬆林裏的機關並不是什麽絕妙精巧的機關,對精通機關之術的人來說,這就跟小孩子的把戲一樣,因此當初見到時,他才會覺得這機關是唐當家的為了增加園子的趣味性才命人添加的,若皇叔的人當真藏在這裏,那對方還真是小心謹慎啊。
踩著特殊的步伐在鬆林裏兜兜轉轉,秦淵的眼前很快就豁然開朗,而現於眼前的正是一處四合小院,每當唐夫人來這園子小住時,從唐府一同過來的女婢下人都會住在這裏,當唐夫人離開園子時,住在這裏的人也會一並離開,這四合小院就成了一處空院,然而此時,這處處都顯示有人居住的院子顯然並不是空的。
秦淵的到來似乎並沒有驚動住在院子的人,秦淵自然也沒有要驚動任何人的打算,隻將腳步放得更輕,四處尋找段南歌。
很快秦淵就找到了一間空屋,屋子裏光線昏暗,但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卻縮著一個人,借著月光微弱的光芒能看到那人身形嬌小,手腳都被綁縛著,連眼睛也被蒙了起來。
秦淵連忙換了地方從另一扇窗戶往裏看,這次秦淵看得更加清楚,清楚到秦淵一眼就認出地上那人身上所穿著的正是那日段南歌穿著的衣裙。
“南歌!”顧不上去分析這是不是一個請君入甕的騙局,秦淵急忙破門而入。
兩隻腳都踏進屋子之後,秦淵還沒來得及邁出第三步就聽到轟轟的響聲,與這聲音相伴的是一陣地動山搖和四道從地底鑽出的鐵牆,四道鐵牆不寬不窄、不高不矮,剛好將這屋子嚴嚴實實地封住,而後有鐵索從牆頂射出,在屋頂穿梭交叉,結成了一張無法穿越的鐵網。
這巨大的響聲不僅讓秦淵愣了片刻,也驚醒了昏睡中的段南歌,隻是幾日來段南歌習慣了在黑暗中蟄伏,即便是醒了也是一動不動的,跟睡著了沒有兩樣。
四下打量一番,秦淵很快就再度向段南歌邁開腳步,然而第三步才剛邁出去便又是一陣轟響傳入耳中,一排鐵柵欄從地麵緩緩升起,恰好阻攔在秦淵和段南歌之間。
“等等!”秦淵大驚,立刻就向段南歌狂奔過去,卻為時已晚。
聽到熟悉的聲音,段南歌動了動:“秦淵?”
四天四爺滴水未進,段南歌的聲音細微,完全被鐵柵欄升起的轟轟聲所掩蓋,但卻沒逃過秦淵的耳朵。
“南歌!南歌真的是你?南歌你怎麽樣?”趴在鐵柵欄上,秦淵急得不行,運氣內力想要折斷鐵鑄的欄杆,結果卻隻是徒勞。
聽到秦淵猛力捶打什麽的聲音,段南歌用盡力氣地大聲說道:“別費力氣,他們既準備了東西,就不會讓你輕易破壞,連綁人用的都是天蠶絲,你麵前的東西八成也是什麽牢不可破的。”
“信爺,爺一定能破了她救你出去!”
轟隆隆的聲音再次響起,秦淵循聲望去,便見段南歌那邊的一麵牆上開出一道小門,幾個人從門中走過,踏進屋子。
“都說廣陵郡王風流成性,可我怎麽覺得世人皆是有眼無珠,我麵前的這位廣陵郡王怎麽瞧都像是個情深義重的人啊。”
走到段南歌的身後停下腳步,秦翔笑容可掬地看向秦淵:“你,沒見過我吧?”
神色一凜,秦淵冷聲問道:“你就是晉王秦翔?”
秦翔笑笑,蹲下身子便替段南歌接下纏在眼睛上黑色布條。
“別碰她!”秦淵紅著眼在鐵欄杆上猛打一拳。
但這一拳對秦翔來說卻毫無威懾之力,解開了段南歌眼睛上的黑布之後,秦翔還親自扶段南歌站起來,然而段南歌兩腿無力,就算秦翔再溫柔,那扶的動作也跟拖拽毫無差別。
瞧見段南歌這副渾身無力的模樣,秦淵目眥欲裂:“她怎麽了?你對她做了什麽?信不信爺殺了你!”
“殺我?現在?”秦翔不以為懼地笑笑,“你能?還是你敢?”
說著秦翔就動了動手臂,他這一動,被他提在手裏的段南歌就左搖右晃起來。
“你!”秦淵氣極,卻知道他們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隻能任人宰割,“你想怎麽樣?你抓她不就是為了要引爺來嗎?現在爺來了,是男人你就放了她!”
聽到這話,秦翔眉梢輕挑:“我連做人都放棄了,男人女人與我而言又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