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聖師的疑惑
段南歌這一問,段子恒就將這一上午發生過的事情都跟段南歌說了,而段南歌聽過之後卻不知道自己該露出怎樣的表情。
思忖半晌,段南歌歎息一聲,道:“我隻知道四尊九影十二衛都是在南楚的同一個訓練營裏接受訓練的,至於那訓練營中還有多少如同四尊九影十二衛一樣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四尊九影十二衛……”段子恒神色微凝。
“四尊九影十二衛”的大名在這片大陸上無人不知,但甚少有人有機會親自領教一下她們的實力,那日段子恒雖旁觀了四尊與西齊副將的比試,可他敢說那隻是四尊實力的冰山一角,若南楚還有更多那樣的侍衛,那這股勢力的能力的確不容小覷……但是不是如郭聿所說的那般厲害就不得而知了。
看著沉思的段子恒,段南歌輕聲道:“南楚既有意投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不管皇甫氏的製藥之術是不是能被取代,不管那訓練營究竟有多大能耐,這些都不能落入北涼或者西齊手上不是嗎?”
段子恒回神,淡淡一笑:“話是這樣說沒錯,但聖女想要與六皇子聯姻,你知道的,六皇子還比聖女小兩歲呢。”
“公主遠嫁就可以,輪到皇子他就不舍得了?”段南歌哂笑,“可要讓陛下想清楚些,聖女之所以會選六皇子,可不單單是覺得六皇子好應付、易操控,隻要六皇子身邊有賢臣輔佐,不出十年,南楚必將成為天宋的一部分,不費一兵一卒。”
段子恒搖頭笑道:“陛下若想要南楚,那南楚早就是天宋的一部分了,何必再等十年?”
以天宋的國力,要拿下南楚簡直易如反掌。
“堂哥說這話是認真的?”段南歌挑眉,“那我勸堂哥還是好生回去看一看南楚的地圖吧,若地圖上看不出門道來,就尋幾本地域誌,南楚的價值,在天地,不在兵馬。”
“嗯?”段子恒不解,“天地?這是什麽意思?”
然而段南歌隻留給段子恒一個淺淡的笑容就邁開腳步與段子恒錯身而過,敲了敲廂房的門就推門而入。
段子恒眨眨眼,轉頭看向秦淵:“南歌她……什麽意思?”
秦淵當即就衝天翻了個白眼,聳肩道:“爺哪兒知道!她看過的書,還不都是你們國公府給的?爺倒想問問你們都給她看了些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讓她學了滿肚子稀奇古怪的事情!”
段子恒無辜。
南歌看得書可都是從伯父的書房裏搬出來的,他怎麽會知道都有些什麽書?若是讓他給南歌挑,他定會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書給藏起來,省得到如今瞧著南歌頭疼!
再一轉眼,段子恒便見秦淵仍舊懶洋洋地靠在門柱上,不由好奇地問道:“你不跟進去瞧瞧?”
“這有什麽好瞧的?”秦淵撇嘴,“爺是沒見過國公爺還是沒見過南楚聖女?何況國公爺跟南楚聖女在一起,除了南歌,誰還敢進去打擾?”
段子恒不解:“為什麽不敢?”
除了給段子恒一個白眼,秦淵實在不知道還能對段子恒說些什麽,最後隻抬手拍了拍段子恒的肩膀,歎息道:“爺很同情你。”
聖女看國公爺的眼神太明顯了,但凡有過哪怕一星半點經曆的人就都看得出,可惜了段子恒素有恒公子之名,稱得上是京城裏風度翩翩的第一公子,卻至今未曾遇到叫他傾心的女子,也沒有一個女人是真正愛慕他的,嘖嘖嘖,可惜啊,可惜。
而秦淵有模有樣地這一同情,段子恒就更茫然了。
他又哪裏惹得秦淵同情了?
門外兩個男人閑聊著,門內卻是怎麽也熱絡不起來,空氣中的尷尬在段南歌進門之後愈加濃烈,而真正將這尷尬表現在臉上的卻是隻有段弘一人。
像是沒察覺到房間裏異樣的氣氛一般,段南歌推門而入之後就款步向前,走到桌邊才向相對而坐的兩個人行了禮。
“見過聖女,國公爺。”
尷尬歸尷尬,房間裏多了一個人,段弘的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
“你這一上午是去哪兒了?怎的也不與人知會一聲?”
這已經是段南歌從天香樓回來後被責問的第三次了,心覺無奈的同時段南歌也覺得暖心。
在桌邊尋個位置坐下,段南歌溫聲細語地說道:“聖女今日要入宮,我在星月樓裏無事可做,就在城中四處走走。”
段弘冷哼一聲,沉著臉說道:“聖女說是因為你不在星月樓,她閑來無事才想到要進宮。”
段南歌一怔,偏頭看向皇甫靜怡,剛好皇甫靜怡也在看段南歌,這個瞬間,兩人眼中有笑意一閃而過。
段南歌故作嬌氣地說道:“反正就是那麽回事,國公爺您日理萬機,何必在意這種小事?不要那麽計較,顯得您小家子氣了不是。”
“小家子氣?”段弘瞪著段南歌道,“為父早晚被你氣死!”
“那不能,”段南歌眯起眼睛笑著,“國公爺您身體硬朗,能長命百歲呢!再說了,習武之人哪那麽容易死啊。”
聽了這話段弘更氣,氣得額角的青筋直突突。
這混賬丫頭!
再瞪段南歌一眼,段弘就騰地起身,似乎要走。
眉梢輕挑,段南歌問段弘道:“國公爺這就要走了?飯不是還沒吃上嗎?”
“吃什麽吃!為父哪有你這般清閑?走了!”衣袖一甩,段弘龍行虎步地離開。
目送段弘離開,段南歌低聲竊笑:“家父笨嘴拙舌的,說不出什麽體麵的話來,聖女可別介意。”
“無妨,”皇甫靜怡垂眼,聲音清冷道,“段國公處身官場數十載,難得還能堅守自我不改初心,本座很是欣賞段國公的這份堅毅。”
“這不過是他們君臣之間的相處之道罷了。”段南歌淺笑,給皇甫靜怡續了一杯茶。
靜默片刻,皇甫靜怡又道:“段國公瞧著是個沒分寸的,實則卻是將天宋陛下的喜好心思拿捏得最準的。”
“不說他了,”給自己倒好一杯茶,段南歌就轉頭看著皇甫靜怡,“聽說你已經決定了聯姻的對象?”
“是。”皇甫靜怡的回答簡潔而堅定。
“為什麽?”段南歌的聲音輕柔,仿佛這件事並不是一件多重要的事情,仿佛她此時隻是如同前幾日一般與皇甫靜怡在午後同坐閑聊,“我知西齊對南楚已有所行動,但隻要聖女給出足夠豐厚的報酬,陛下定會派兵援助,你也該知道,天宋與西齊、北涼不能相容,若有契機,他們八成很樂意互相爭鬥一番,南楚夾在中間,看似處境艱難,但以聖女和聖師的智慧,這些個事情根本就傷不了南楚的筋骨。”
“嗯,”皇甫靜怡垂眼看著杯中的茶水,“可是那樣太累,而且天家無兄弟,若有可能,本座倒是想將太子抑或楚王帶離天宋,可惜……”
可惜天宋的太子早已娶了正室,而且太子是為儲君,天宋皇帝不會允許他入贅南楚,而楚王也在前不久訂了親事,未婚妻還是段國公嫡女,她總不好去找段國公府的麻煩……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腦中靈光一閃,皇甫靜怡頗有些邪惡地問段南歌道:“你說,本座若想與楚王聯姻,天宋陛下會答應嗎?”
“噗!”段南歌一時不防,把剛入口的茶水全都噴了出去,“你這是要跟我們段國公府搶人?”
“不好嗎?”皇甫靜怡偏頭看向段南歌,“楚王若隨本座去往南楚,段子萱母子便沒了倚仗,廣陵郡王也少了一個勁敵,不是兩全其美?”
段南歌似乎並不驚訝,抿一口茶水,淡然道:“對我來說那自然是兩全其美,可對你來說並無益處。”
“那便足夠。”皇甫靜怡跟著端起茶杯,輕啜一口。
段南歌淺淡一笑:“若是為我,大可不必。”
皇甫靜怡頓了頓,聲音清冷道:“不是為你,本座會優先考慮南楚的國情。”
“那樣最好,”段南歌看著皇甫靜怡,“我段國公府雖沒有培植起什麽勢力,但要應付這朝堂之爭,可未必要人多勢眾,隻我們府中的百十來人便已足夠,怎麽說也不需要遠在千裏之外的友人擔心。”
皇甫靜怡讚同道:“本座知曉,有你與段國公便是足夠。”
段南歌揚了揚嘴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笑意:“你既知曉,那我就不再多說,你是南楚的聖女,想法自然與那些心懷春意的深閨女兒不同,我若多說,怕就是看低了你。聯姻一事乃是邦交政務,我言盡於此。”
“嗯。”皇甫靜怡淡淡地應了一聲。
郭聿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這一番話聽下來,郭聿總算知道段弘和皇甫靜怡為何都對段南歌另眼相看,可越是這樣,郭聿就越覺得好奇。
這段南歌究竟是經曆了怎樣的事情,才蛻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與皇甫靜怡說完了想說的話,段南歌就轉眼看向一直看著她的郭聿:“聖師大人一直緊盯著我不放,可是有何指教?”
郭聿回神,趕忙收回視線,向段南歌作了一揖:“聿失禮了,唐突之處請段大小姐見諒。”
“無妨,”段南歌不以為意地笑笑,“隻是聖師若有疑問,還是問出來的好,我將聖女視為朋友,聖師又是聖女最為信任的人,你我之間還是不要存有猜忌的好。”
謙和一笑,郭聿溫聲道:“既然段大小姐如此爽快,聿便唐突一問,據聿所知,曾經的段國公對段大小姐並不重視,也未曾聘用賢士教導段大小姐,但聿觀段大小姐談吐得體、滿腹詩書,並非是不學無術之流,聿擅自以為段大小姐是經曆了某種奇遇,但聿實在是猜測不出那究竟是何種奇遇,為此寢食難安,不知段大小姐可否為聿解惑,好了了聿這樁心事?”
嘴角微抽,段南歌對自己的“爽快”感到幾分懊悔。
她就不該理會這個郭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