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暴露了
郭聿忙客氣道:“廣陵郡王客氣了,讓廣陵郡王如此費心,反倒是聿心中難安。”
“聖師大人言重了,”秦淵笑笑,“聖女與聖師大人都是我天宋的貴客,本郡王豈敢怠慢?”
“那就勞煩郡王移步。”引著秦淵往自己的住處走去,郭聿的笑容仍舊溫和,可心裏卻犯起了嘀咕。
天宋講究禮數,這又正巧是為天宋皇帝賀壽的萬壽節,因此在這個時期,天宋上至段國公下至城門小吏,接待使團的禮數都比其他時候要周全許多,生怕起了衝突,觸了黴頭,可禮數再怎麽周全,卻也從來沒出現過今日這樣的狀況,先是段國公府的恒公子親自來了一趟,現在又是廣陵郡王登門造訪,他甚至覺得廣陵郡王臉上的笑容比白日裏還要謙和兩分,他們南楚什麽時候這麽得天宋重視了?
走在前麵的郭聿一門心思地思索著自己的顧慮,因此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秦淵的異動。
還沒見到段南歌就被郭聿帶著往別處走去,秦淵一臉顯而易見的失落,又戀戀不舍地一步三回頭,殷切期盼著段南歌能趕緊從星月樓裏出來,這一磨蹭就被前麵的郭聿落下好大一截,等郭聿想起要回頭跟秦淵說句話時,卻見秦淵人在十步開外的地方慢吞吞地走著,還扭頭一個勁兒地望著星月樓的大門。
郭聿的心頭一跳,突然就警戒起來。
這廣陵郡王該不會是來見聖女的吧?那可千萬不能讓他見著!與廣陵郡王有關的傳聞他可是聽過不少,但沒一個是好的!
“郡王,”郭聿立刻喊了秦淵一聲,“這邊請。”
“啊……好,這就來。”失望地歎一口氣,秦淵轉回頭,可頭才轉到一半,秦淵就用餘光瞥見星月樓的大門動了。
秦淵的精神一振,忙又扭著脖子看過去,目光灼灼。
郭聿暗道不妙,三步並兩步地就走到了秦淵身邊:“郡王您……”
星月樓的大門恰在此時完全打開,然後探出了段南歌的腦袋,而段南歌狐疑的視線不偏不倚地正落在秦淵身上。
“小南歌!”大喜過望,秦淵的長腿一邁就跑到了段南歌麵前,笑得見眉不見眼,可人到了段南歌麵前瞧見段南歌眉梢輕挑一臉狐疑的模樣時,秦淵突地怔住。
完了!
果然,段南歌開門見山地問秦淵道:“郡王叫我什麽?”
在她認識的人當中,隻有廖五爺會這樣叫她。
“呃……”秦淵摸摸鼻子。
這還能蒙混過去嗎?顯然不能。
兩眼一眯,段南歌一把抓住秦淵的衣領就將秦淵拉到眼前,湊上去就吸著鼻子聞了聞。
“還真的是你!”
被段南歌拉扯得身形不穩,秦淵趕忙抬手扶住門框:“你屬狗的嗎?”
認人怎麽還用聞的?
可這句玩笑一出口秦淵就後悔了,因為眼下實在不是什麽適合開玩笑的場合。
果然,段南歌的眼睛一瞪,朝著秦淵的腿上猛踢一腳,趁著秦淵吃痛後退的瞬間嗙的一聲關上了星月樓的大門。
“喂!”秦淵一會兒揉腿一會兒敲門的,在星月樓的大門前慌慌張張、手忙腳亂的,“南歌!南歌你聽我解釋啊!”
隔著一道門,段南歌眉心微蹙,難得臉色有幾分凝重:“你別吵,這裏是星月樓。”
門外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可不一會兒又傳來了秦淵壓得極低的聲音,那聲音氣比聲多,聽著像個賊似的:“南歌,你先出來啊。”
聽著秦淵怕被別人聽見似的所以故意壓得很低的聲音,段南歌一時沒忍住就笑出聲來。
門外,秦淵似乎聽到了段南歌的笑聲,卻有些不太敢確定,於是就把耳朵貼到了門縫上仔細聽著,那賊眉鼠眼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個身份尊貴、教養良好的皇子,倒像是個鄉野小民。
看著這樣的秦淵,已經走過來的郭聿都不好意思跟他搭話了。
“咳!郡王您……這是在做什麽?”
“你別吵!”秦淵斜眼就瞪了郭聿一眼。
郭聿微怔,然後嘴角一抽,十分無辜。
他吵什麽了?剛剛從門裏探出頭來的是那位段大小姐吧?看來跟他商討什麽的就隻是個借口,廣陵郡王的真正來意就隻是想見一見段大小姐吧?
他們的聖女不能接觸男人,可這位段大小姐來了之後,先是恒公子,這又是廣陵郡王,等天色再晚一些,還有誰會來?雖說他們都沒有直接跟聖女接觸,但這事兒若傳出去,他們可是有理也說不清啊。
於是郭聿抬手敲了敲門,轉而對門內的段南歌說道:“段大小姐可還在?段大小姐若有話要跟廣陵郡王說,不如出來一敘?不然這門裏門外的,著實不太方便。”
眼神一閃,段南歌拉開星月樓的大門走了出來,衝郭聿笑了笑,帶著歉意說道:“抱歉,給聖師大人添麻煩了。”
“不麻煩,”郭聿趕忙給段南歌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段大小姐,請。”
段南歌微微頷首,故意不去看秦淵,抬腳就往郭聿指引的方向走去。
不用郭聿再說什麽,秦淵自動自覺地跟在了段南歌身後,乖得不得了,看得郭聿搖頭失笑。
將秦淵和段南歌引到自己的書房之後,郭聿就識相地隨便尋了個借口離開,臨走前貼心地將茶具和茶葉都找了出來,與段南歌客套幾句,便沒有叫人進來侍候,將這無人打擾的空間留給了秦淵和段南歌兩人。
段南歌是一進到書房裏就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笑著送走了郭聿之後就沉了臉,雖說不是麵冷如霜,但與她平日裏溫和的笑臉相比,此時這沉靜的模樣已經稱得上是十分嚴肅了。
不是段南歌要嚇唬秦淵,隻是段南歌的內心此時當真有些混亂。
廖五爺的真實身份成迷,她自然有過許多猜測,而且照她的推測,若廖五爺並不僅僅是廖氏大當家的話,那曾被人稱為神童、後又因一場變故而鋒芒盡斂的秦淵是最為匹配的人選,她甚至已經想好要尋個機會驗證一下秦淵的身份,卻沒想到秦淵竟然自己露出了馬腳。
這原本是最被她認可的猜想,可當這個猜想成了真,她卻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廖五爺待她如何她心裏清楚,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身邊跟了一個那樣的男人,她如何能不心動?而當廖五爺變回了秦淵,他在她麵前仍舊是那副模樣,沒有半分變化……
想到這裏,段南歌就偷偷瞟了眼門口的秦淵,一看到他那忐忑又無措的模樣,段南歌就有些想笑。
秦淵他是廣陵郡王,是即便不學無術、紈絝不堪也深得皇帝寵愛的尊貴皇子,他是廖五爺,是能夠帶領廖氏在商界說一不二的風雲人物,這樣的人在任何人麵前都有挺直腰板的資本,他甚至可以高傲,可在她麵前,他把什麽都放下了,他就隻是個尋常男子,竭盡所能、傾盡所有地去討好心愛的普通女子,以心換心。
她很感動,也心動不已,可……
他一手將廖氏發展成天宋第一富商絕不會是因為閑得無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他也想要的吧……
段南歌轉頭看向秦淵,雖是無意,可眼神中到底還是泄露了幾分情緒,段南歌沒想要再隱藏,秦淵自然就將那些悵然、無奈和猶豫看了個清楚。
心突然安定下來,秦淵幾步走到段南歌麵前,蹲下身子仰臉看著段南歌,笑得溫柔繾綣。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又在心裏想了多少事情?”
段南歌的視線一直追隨著秦淵,直到此時微垂著頭,與秦淵四目相對:“很多。”
“那麽……有結論了嗎?”秦淵試著握住段南歌隨意搭在腿上的手,見沒被段南歌甩開,便又緊了緊力道。
段南歌搖了搖頭:“沒有,但你看起來好像不緊張了。”
明明剛剛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現在卻泰然自若,他想通什麽了嗎?
聞言,秦淵的嘴角又揚高幾分,抬起另一隻手輕撫段南歌眉眼:“這雙眼睛告訴我,你心裏有我。”
段南歌微怔,旋即嘴角一揚,眉眼間就帶上了笑意:“是嗎?原來是我讓你有底氣了啊。”
“可不是嘛,”秦淵低笑出聲,“隻要你心裏有我,我就什麽都不怕。我不需要段國公府的支持,不需要國公爺的幫助,更不需要獨孤氏的資助,嫁妝或者其他的什麽我都可以不要,我就隻要你一個人。”
段南歌揚了揚嘴角:“聽你這意思,是要我與國公府斷絕關係了?”
秦淵垂下眼,隻看著段南歌的手:“我知道我不該存有這樣的念想,可若你能與國公府斷絕關係,那往後廣陵郡王府或許會成為你唯一的歸處,那是我最想看到的結果。”
眉梢一挑,段南歌輕聲道:“你也說了,隻是或許。”
“嗯,”秦淵點點頭,“但四成的機會將變成七成,而餘下的那三成我也會竭盡所能地爭取到。”
看出秦淵的認真,段南歌也收起了調笑的心,歎息道:“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怎麽可能跟國公府斷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