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這怕是個假聖女
“不看,”皇甫靜怡略有不滿地蹙起了眉,“難看。”
難看?段南歌挑了挑眉。
這聖女是說她手上這本書的內容無趣難看?她看得是本地域誌,自然是沒什麽意思。
“聖女若是實在無事可做,可以去書架上找一些戲文話本來看。”
“戲文話本?”皇甫靜怡微微偏頭,似乎不太明白“戲文話本”是什麽樣的東西。
段南歌眨眨眼,就著側躺在地上的姿勢翻了個身,麵朝著皇甫靜怡:“聖女在南楚都看些什麽書?”
“《三歸五戒經》,《七夢經》,《玄天聖女德》。”這話說完,皇甫靜怡盯著段南歌看了一會兒又補充一句,“這些你看過嗎?”
嘴角一抽,段南歌搖了搖頭:“沒看過。”
皇甫靜怡幾不可查地撇了撇嘴。
段南歌的嘴角又抽了一下,然後起身,去到書架前給皇甫靜怡選了幾本戲文話本:“這些書應該比聖女您看過的那些……什麽什麽經的有趣多了。”
說著,段南歌就回到了皇甫靜怡麵前,盤腿坐下,而後將手上的幾本書放在了皇甫靜怡麵前。
皇甫靜怡盯著段南歌看了看,然後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
見皇甫靜怡仍舊端正地坐著,段南歌本想提醒她放鬆一些,可見皇甫靜怡已經認真看起書來,段南歌又將那沒什麽用的提醒給咽了回去,重新躺回地上,繼續看她的地域誌。
時光靜靜流走,除了段南歌、皇甫靜怡和近身侍候皇甫靜怡的四尊,再沒有人知道這專屬於皇甫靜怡的房間裏是什麽樣的狀況。
午飯之後,顏雅君終於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六公主,您說那聖女和段大小姐在房裏做什麽呢?這都過去半天了,聖女連一次都沒有派人來找我們,甚至午飯時都沒露臉,會不會……”
沉吟片刻,秦菡搖了搖頭:“不像是段大小姐哪裏沒做好惹怒了聖女……顏小姐,你在什麽情況下會跟另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在一起悶在房間裏半日之久?”
顏雅君仔細想了想才回答道:“對方多半得是個十分要好的閨中密友,這樣在一起時即便沒什麽事情做,也能坐在一處聊上一個上午……公主的意思是……可那聖女今日是第一次見到段大小姐吧?就算與國公府之間有什麽淵源,依聖女那冷淡的性子,怎麽可能跟第一次見麵的人聊個熱火朝天?”
而且段大小姐也不是能安分坐下來與人閑聊的主兒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秦菡站起來,果斷往樓上走去。
顏雅君沒想到秦菡說去就去,趕忙站起來跟在秦菡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地登上頂層,還沒來得及向四尊詢問情況,就聽到了從屋裏傳出的一聲怒喝。
“這人怎麽能這樣?!這簡直不是人!本座要殺了他!”
“這是……聖女?!”秦菡一驚,怕是藺長風惹怒了皇甫靜怡,連皇甫靜怡定下的規矩都顧不上,一個箭步上前就破門而入,“聖女,發生了什麽……事……”
秦菡破門而入的時候,皇甫靜怡正將一本書狠狠地摔在地上,還在書上跺了兩腳,白皙的小臉氣得通紅通紅的。
而這番場景段南歌已經看過幾次,便也沒有秦菡那樣驚訝,見秦菡和顏雅君進來,段南歌還十分輕鬆地跟兩人打了個招呼:“六公主、顏小姐,你們來了啊。”
皇甫靜怡立刻就安靜了下來,隻是臉還紅彤彤的:“你們有事?”
頭一次從皇甫靜怡的語氣中聽出了怒意和不耐煩,秦菡和顏雅君都怔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聖女雖然難應付,但從來沒發過脾氣……段大小姐到底對聖女做了什麽?
這樣想著,兩人便齊齊看向段南歌。
段南歌的嘴角微揚,眉梢眼角都是淺淡的笑意:“聖女,那些故事都是假的,當不得真,坐下來喝口茶消消氣。”
皇甫靜怡輕輕地冷哼一聲,在段南歌旁邊坐了下來。
見狀,段南歌眼中的笑意更甚,親自斟了杯茶送到皇甫靜怡麵前:“給。”
皇甫靜怡接過茶,一口牛飲下去,然後還是氣不過似的將茶杯重重地撂在地上。
秦菡和顏雅君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眉眼一轉,段南歌輕聲問皇甫靜怡道:“聖女不請六公主和顏小姐進來喝杯茶嗎?順便也給她們講講你剛看的故事?”
她都聽了好幾段無聊的狗血戲文,還要聽皇甫靜怡的抱怨並且陪著她抱怨,實在是身心俱疲,現在六公主和顏雅君自己送上門來了,不拉她們下水她心有不安啊。
沉吟片刻,皇甫靜怡就用她那烏黑的大眼睛盯著秦菡道:“也好,六公主,過來坐。”
秦菡和顏雅君麵麵相覷,然後走過去坐下,秦菡揚起一個笑臉,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道聖女今天上午都做了些什麽?看聖女的樣子似乎很開心啊。”
“本座看起來很開心?”皇甫靜怡毫不客氣地反問秦菡。
她明明在生氣,怎麽會看起來很開心?
被皇甫靜怡那雙烏溜溜的眼睛那麽一盯,秦菡登時就窘得紅了臉。
她這話隻是一句客套的說辭,聖女聽不出來嗎?怎麽能在人前這樣羞辱她?!
見秦菡的眼中出現了慍色,段南歌暗歎一口氣,連忙說道:“聖女,公主她隻是在關心你,想知道你今年在星月樓的第一個上午過得好不好,並不是在問你此刻的心情。”
皇甫靜怡眨眨眼,然後蹙眉,偏頭:“既然如此,直說即可,你那樣說,本座如何明白?”
聽了這話,秦菡怔住。
這聖女是真的沒聽懂她的意思?但這怎麽可能!聖女可是南楚的皇帝,做皇帝的人怎麽可能連這種寒暄之道都不懂?
顏雅君一見秦菡隻盯著皇甫靜怡看卻不說話,趕忙柔聲開口道:“聖女果然是性情中人,那麽今天上午聖女都做了些什麽?可是段大小姐想出了什麽有趣的遊戲?”
顏雅君原本是想問一問段南歌有沒有招呼不周的地方,畢竟段南歌是天宋人,對這位聖女來說就是東道主,但看段南歌愜意橫躺在地上的無禮模樣,顏雅君還是把這話給咽回了肚子裏。
這還有什麽好問的?看段大小姐這樣子就不像是禮數周全地招待了聖女的樣子,聖女由著她這樣無禮便是渾不在意,她若問了,再叫聖女說出點兒她們無法招架的話來,那豈不是自討苦吃?
“遊戲?”皇甫靜怡偏頭看了看段南歌,“沒有,本座在看書。”
“書?”秦菡再一次跟顏雅君麵麵相覷,然後一齊看向那本被皇甫靜怡踩了兩腳的書。
聖女喜歡看書?可往年聖女來的時候從沒提出要看書的要求,今兒怎麽看起書來了?
而一說起書,皇甫靜怡就想起來她之所以把秦菡和顏雅君請進來就是為了跟她們討論她剛剛看完的戲文,於是張口就跟秦菡和顏雅君抱怨起來。
“你們天宋人寫的戲文裏為什麽會有那麽壞的男人?難道天宋的男人都這麽壞嗎?簡直太可氣了!那樣的人就該殺掉!”
“……啊?”秦菡和顏雅君從沒聽皇甫靜怡一口氣說這麽多個字,而且每個字都帶著憤怒的情緒,兩個人甚至都懷疑這聖女是別人假冒的了。
段南歌一直端著書擋著臉,這會兒偷偷瞄一眼秦菡和顏雅君便抿嘴偷笑起來。
當從這位聖女的口中聽到第一句憤怒的抱怨時,她也是這副神情,她怎麽也想不到那個坐得端正還冷若冰霜的聖女會搖身一變成了愛打抱不平、心直口快、正義凜然的樣子。不過看著現在這個喋喋不休、憤憤不平的聖女,她才覺得這個人是活著的,先前那樣太冷,冷得像是一尊雕塑、一個象征,而不是一個人。
顏雅君先回過神來,一邊拿起地上的那本書,一邊問皇甫靜怡道:“不知聖女看的是個什麽樣的故事?”
話沒問完,顏雅君自己就先看了起來。
皇甫靜怡十分耿直,顏雅君問了,她就說,劈裏啪啦地就將整個故事複述了一遍,等皇甫靜怡說完,顏雅君也半看半聽地了解了戲文裏的故事,不由無奈地看向段南歌。
段大小姐怎麽拿這種戲文給聖女看?
而秦菡一聽完皇甫靜怡講的故事就同樣是一臉的憤憤不平:“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真是可惡!”
瞄了眼憤然的秦菡,再看一看餘怒未消的皇甫靜怡,顏雅君覺得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於是就學著段南歌的樣子靜靜地在一旁“看書”。
於是這一間屋子裏四個女人,兩個靜靜地“看書”,兩個口若懸河地討伐著戲文裏可惡的男人,愉快地度過了整個下午,當四尊之一的柳進門送上晚飯時,顏雅君和段南歌相視一笑,瞬間就讀懂了對方眼中的無奈和感同身受,而秦菡和皇甫靜怡則是一副相逢恨晚、惺惺相惜的模樣,融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