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時機不對的表白
秦淵帶來的人多是廖氏在附近城鎮的副管事,雖稱不上是商業奇才,卻個個都是經商老手,最會的就是討人歡心、左右逢源,因此有廖氏的人安撫災民,住進蒼梧城的災民們很快就露出笑顏,積極配合天節軍的行動,幫人治病的事情他們做不了,但打掃、煮醋、熏艾這樣尋常的事情他們還是做得到的。
秦淵帶來的人之中還有廖氏醫館裏的大夫,這些人醫術不錯,但能向神醫關門弟子學習的機會怕是僅此一次,因此一個個精神抖擻地跟在公孫月身後,極其認真地跟公孫月一起給全城的災民做了檢查,而後將那些身體不適的人安置在回春堂附近的住宅裏。
有廖氏幫忙,蒼梧城在兩日之內就以驚人的速度穩定下來,最後一次巡城的時候,段南歌總算是知道秦淵為什麽這麽積極地調來廖氏經營幫忙整頓蒼梧城了。
看著又一家已經被廖氏占據並且掛上了廖氏牌匾的鋪麵,段南歌偏頭睨了秦淵一眼。
“你打算就這樣直接讓廖氏壟斷嶺南商業?”
蒼梧城雖然還沒有恢複以往的生機和繁華,但街市上清一色全是廖氏的鋪子,鋪子裏隻有掌櫃的是秦淵帶來的,其餘人全都是受雇前來工作的災民,不管這些災民以前是哪裏人,現如今他們的家被毀了,良田也毀了,比起回家,他們倒不如在這裏替廖氏工作,廖氏給雇工的待遇一向很好,足夠他們在蒼梧城內安居樂業。
“那哪兒能啊,”秦淵打著折扇,眉開眼笑地跟在段南歌身邊,“得給其他家留些位置,互幫互助,和氣生財嘛。”
但好的鋪麵,他自然是要留給與廖氏要好的商賈和天宋五大商,至於其他幾家那就各憑本事,看誰能擠進來了,他還不至於見識短淺到要為了這點兒蠅頭小利而得罪全天宋的商賈。
“老奸巨猾,”段南歌搖頭失笑,“不過幸好有你們廖氏的人幫忙,蒼梧城裏的事情比我所想的要順利得多,接下來我也該去別的地方看看了。”
“你去?”秦淵蹙眉。
段南歌狐疑地看著秦淵:“有什麽好驚訝的?我不去誰去?”
秦昊那邊馴服了天節軍之後就去宜州州府料理那些嶺南官吏了,該革職查辦的革職查辦,該就地正法的就地正法,在接任官吏抵達嶺南之前,嶺南的政務就隻能由秦昊一人承擔,他自然是沒有餘力再四處亂跑。秦昊去不了,就隻剩下她一個了。
聞言,秦淵歎息一聲,拉起段南歌的手就往廖氏在蒼梧城的落腳處走去:“你啊,爺就在這裏,你怎麽就不知道使喚使喚爺呢?”
被秦淵拉著走,段南歌無辜地眨眼:“可你不是來嶺南辦事的嗎?”
秦淵頓時就翻了個白眼,無奈地斜了段南歌一眼:“瞧你平時挺機靈的,這會兒怎麽這麽笨呢?爺說是來辦事你就信?爺能來這破地方辦什麽事!”
“可是你的廖氏……”
秦淵嗤笑一聲:“爺是什麽身份,這點兒小事哪用得著爺親自出馬?”
“那……你隻是來幫我的?”話剛問出口,都不需要秦淵回答,段南歌的嘴角也翹了起來。
“這不是廢話嗎?”秦淵冷哼一聲,“陛下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竟讓你一個姑娘家跑來水災後的嶺南,那楚王又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爺能放心嗎?這天底下還有比爺更慘的人嗎?爺好好的一個商人,為了追妻還得來賑災,爺容易嗎?”
而且他還是瞞著父皇來的,這一趟沒有一兩個月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京城那邊會不會露餡……不然讓京城那邊鬧出點兒事情來,好讓父皇沒有那個閑心管他?
“追妻?”段南歌偏頭,對這個詞略感不解。
秦淵的腳步倏地停住,猛地扭頭看向段南歌:“不然你以為爺這段時間是在做什麽?”
段南歌縮了縮脖子,莫名覺得有些歉疚:“我以為……你天性輕浮,隻是在開玩笑。”
秦淵抽了抽嘴角:“爺看起來像是在跟你開玩笑?!”
“像。”段南歌毫不猶豫地點頭。
“啊!”秦淵怔了怔,突然就蹲了下去,懊惱地抱住頭,“爺就說你的反應怎麽有點兒不太對。”
段南歌撇撇嘴,一臉尷尬。
這事兒能怪她嗎?廖五爺第一次說對她一見鍾情是在陛下麵前,那會兒他們倆剛戲耍了秦昊,她還當那句一見鍾情隻是他用來唬弄陛下的說詞。
再後來廖五爺就隻是在她身邊打轉,說些輕浮的玩笑話,可每一次廖五爺都有出現在她身邊的合理理由,而且她既不知道廖五爺正經的名字叫什麽,也不知道廖五爺長什麽樣子,每次問又都會被廖五爺含糊過去,她哪能想到廖五爺是真的喜歡她?
蹲在地上的秦淵突然仰頭看向段南歌,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和堅決。
段南歌的心頭一跳,突然就緊張起來。
“爺……”秦淵緩緩開口。
段南歌一動不動地看著秦淵。
“爺……”秦淵眉心微蹙。
段南歌仍舊隻看著秦淵,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爺……”秦淵騰地站了起來,“爺帶你去找廖九,讓他安排一下接下來的事情。”
糟了,他說不出口……該死的!明明平時什麽話都說得出口,怎麽偏在這個時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眨眨眼,段南歌鬆了口氣,想要說點兒什麽緩和一下氣氛,可一偏頭就見秦淵連耳根都紅了,段南歌也跟著窘迫起來,隻好默不作聲地跟在秦淵身後。
“廖九。”終於是到了地方,秦淵也鬆了口氣,強自鎮定下來。
剛剛真是太丟人了!
“爺。”廖九從裏間走出來,一出門就見秦淵和段南歌手牽著手走進來,廖九一怔,狐疑地盯著秦淵和段南歌握在一起的手。
爺這是成功了?
段南歌最先察覺到廖九的視線,立刻甩開了秦淵的手,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往旁邊挪了一步。
廖九了然。
看來是爺趁亂占段大小姐的便宜。
手上一空,秦淵狠瞪廖九一眼。
廖九立刻扭頭,別開視線:“爺有什麽事嗎?”
秦淵咬牙切齒道:“發出告示,就說楚王有命,召年輕力壯的人隨天節軍前往鬱水沿岸各城鎮巡察,廖氏願資助每人、每日五十文錢的補貼。”
廖九轉回視線看向秦淵:“人情賣給楚王?”
“不是人情。”秦淵的眼神微沉。
他要給秦昊的不是人情,而是功績。
身為皇子,沒有人不想要父皇的那個位置,身為皇子的生母,沒有一個妃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登上那個位置,因此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其實從他們尚且年幼時就已經打響,而他和母妃就因為太過天真才輸得一敗塗地,七歲那年,母妃枉死,外祖家被流放遼東,幸而得義父搭救,他才活了下來。
從那以後,他就在義父的指點下韜光養晦,盡管後來父皇意識到母妃死得冤屈,因為愧疚而對他寵愛有加,他也不曾再在人前顯露半分。
再後來終身未娶無兒無女的義父過世,他就繼承了義父的廖氏,成了廖氏的大當家。
但因為年幼時鋒芒畢露,所以即便他當了十年的紈絝皇子,他上麵的幾個皇兄也未曾對他放鬆警惕,他不敢再在京城內有太大的動作,因此就借著廖氏的便利,在他的封地籌備起他未來所需要的一切。
他在等,等二十歲的時候遷居封地,到那時,他必會讓那些害他母妃性命的人付出代價!而在那之前,他需要父皇、太子和秦昊相互牽製,他需要秦昊的實力與太子不相上下,這樣他才能有更多的時間為他們準備驚喜。
察覺到從秦淵身上溢出的一絲殺氣,段南歌輕輕挑眉。
廖九一驚,立刻開口打斷了秦淵的思緒:“爺,需要多少人?”
秦淵回神:“蒼梧城中的青壯年不多,不能都帶走,就先召集二十個。”
“是。”廖九立刻去寫告示,通知安排廖氏的人將這個消息散出去。
定了定心神,秦淵轉身看向段南歌,痞痞的笑著:“小南歌,這樣就可以吧?二十個青壯年,加上你那三十天節軍,你將清理城鎮的方法寫下來給爺,爺讓廖氏的人領隊去辦。”
沉吟片刻,段南歌聲音溫軟卻堅定地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我還是要去。”
“非去不可?”秦淵挑眉。
“嗯,非去不可。”
秦淵歎息一聲:“好,你想去便去。”
他陪她去便是。
於是秦淵和段南歌又花了半天的時間召集人馬,第二天一早,一支近六十人的隊伍就集結在蒼梧城的城門廣場,出乎段南歌意料的是,城中百姓也都起了個大早,聚集在廣場周圍,也不知是來看熱鬧,還是來送行。
城門開啟,秦昊一馬當先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群文官模樣的人。
“王爺?”秦淵和段南歌詫異地看向秦昊,“王爺不是在宜州州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