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群毆
冬日風寒,但段國公府的一角卻是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一群丫鬟婆子擠在一間破敗的小屋裏摔摔打打,將能砸的物件都砸了個幹淨,而這小屋的主人段南歌此時卻被兩個婆子攔在屋子外麵,不管怎麽哭喊也攔不住這一群人的惡行。
“別砸了!我求求你們不要再砸了!”眼看著桌椅櫃子全都被砸了個稀巴爛,段南歌心中悲戚。
段國公府裏的人到底還想怎麽樣?如今竟是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不肯給她留了嗎?
段南歌猛然扭頭,恨恨地看著她身後那個笑得一臉得意的少女。
“段子萱,你究竟想怎麽樣?!”
段南歌的話音未落,左臉上啪的就挨了一巴掌。
“你這個不祥之人,做什麽用你那對惡心人的眼睛看著本小姐?!真是晦氣!”聽著段南歌的哭喊,段子萱的心情本來不錯,可一跟段南歌那一對泛著幽藍的眼睛對上,這好心情便蕩然無存。
捂著被打疼的臉,段南歌嚐了一嘴的血腥味兒,這味道刺激著段南歌的神經,叫段南歌想起了她這十年在段國公府裏受過的所有委屈。
明明在西北那會兒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可自打父親升官來了京城之後,她的母親病死,她的父親從此將她視為隱形,而後父親另娶嬌妻,新婦竟還帶著一對隻比她小一兩歲的兒女,以前她不懂,後來她不敢懂。
明明她才是段國公府裏的嫡長女,可這些年繼母連同她的好弟妹日日欺她,父親曾經最愛母親湛藍的眼眸,如今她卻要因為一雙靛藍的眼睛備受欺侮,她一忍再忍,到頭來卻落得個連女婢都不如的下場!
明明父親以前很疼愛她,可她卻已經有十年沒見過父親了。她不相信父親對她的境遇毫不知情,可她的父親卻縱容著他所謂的妻女合起夥來欺負她……
她想不明白,父親升官明明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可為什麽事到如今她的心裏卻隻有悲傷?
將嘴裏的血混著口水吞下去,段南歌目不斜視地看著段子萱:“既然覺得晦氣,段大小姐你何必來自討晦氣?大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你!”從來不懂得反抗的人突然反抗起來,段子萱氣得臉色漲紅,“反了你了!你這個不人不鬼的妖女,看本小姐今兒怎麽教訓你!月嬌,鞭子!”
月嬌鄙夷地看了看段南歌,諂笑著將鞭子遞到了段子萱手上:“大小姐仔細著些,可別傷著手了。”
“哼!”段子萱冷哼一聲,挽了個鞭花就狠狠抽向段南歌,看那樣子是用了十成力道。
段南歌的眼神一凜,抬手穩穩地抓住了長鞭,鞭子從手上滑過一段,磨破了掌心,段南歌卻渾然不覺,隻目光冷冽地看著段子萱。
“若不是我讓著你,憑你那點花拳繡腿豈能傷我?”段南歌使了個巧勁將鞭子一抖就震得段子萱鬆開了手,段南歌趁勢將長鞭收入手中,得意地看著段子萱。
屋子裏外所有的丫鬟和婆子都愣住了。
這妖女平時隻有挨打的份兒,今兒怎麽這麽厲害?她果然是個妖怪!
“你!”虎口疼得厲害,身為段國公的嫡女,還從來沒人敢這樣對她,“都愣著做什麽?!給本小姐抓住她,抓到了往死裏打!今日誰能取了這妖女性命,本小姐重重有賞!”
一聽到段子萱的命令,丫鬟婆子們立刻撲向段南歌。
段南歌從小就跟她的父親段弘習武,可來到京城之後,段弘就再也沒來見過段南歌,段南歌沒了師父,就算日日練習也不得其法,做了這麽多年的基礎訓練,也隻有體力比別人好一些,此時麵對一群凶悍的丫鬟婆子,段南歌終是雙拳難敵四手,撕打推搡間就被人推倒在地。
丫鬟婆子們立刻散開,得意地看著段南歌摔倒,離得近的幾個甚至已經提起了裙擺,就等著段南歌躺倒在地後踹上兩腳,她們一個個地都瞄準好了位置。
可誰也沒有想到段南歌的頭側狠狠地砸在了一塊石頭上,當即就見了血,一時間血流如注。
丫鬟婆子們怔住,提著裙擺突然不知所措。
她們隻是段國公府裏的下人,她們隻是聽從了尊貴的大小姐的命令來欺負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妖女的,雖然大小姐說往死裏打,但她們卻沒想要鬧出人命,頂多也就是下手狠一些罷了。
段子萱臉上的得意也在見到血的那一刻僵住。
“啊!死人啦!死人啦!”有膽小的丫鬟突然意識到大事不妙,驚叫聲突破天際。
“閉嘴!”段子萱回神,抬手就甩了那丫鬟一巴掌。
月嬌臉色慘白,貼在段子萱身側站著,瑟瑟發抖:“大、大小姐,她、她好像死了……怎、怎麽辦?”
這妖女雖然沒人管,可終究還是國公爺的親女兒,她們就這樣把人弄死了,國公爺還會坐視不理嗎?
“慌什麽!”段子萱絞著帕子,強自鎮定下來,目光狠戾地掃過一眾丫鬟婆子,“且記住,你們今日都沒有來過這裏,是這妖女得了失心瘋,自己砸了屋子,自己摔破了頭,你們沒來過,本小姐也沒來過,聽到沒有!”
“是是是……奴婢們什麽都不知道!”丫鬟婆子們趕忙七嘴八舌地應下,怯怯地從段南歌身旁退開。
看了眼臉色煞白的段南歌,段子萱轉身就走,走到一半時又頓住腳,不放心地威脅丫鬟婆子們道:“若叫本小姐知道有人膽敢亂說話,當心本小姐拔了她的舌頭!”
“奴婢們不敢!”
她們豈會為了一個妖女得罪段國公府的大小姐?
抬腳繼續離去,段子萱卻暗自盤算著接下來的事情,不論如何,今日在場的這些人一個都不能留,隻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段子萱走後,丫鬟婆子們也轟然四散,轉眼這荒蕪的僻靜小院裏就隻剩下倒在地上的段南歌。
大雪驟降,鵝毛般的雪片在凜冽的北風中落得又快又急,落在地上化不開,很快便堆起了一層,覆住了段國公府精心鋪設的青石板,覆住了小院裏凹凸不平的沙土地,也覆住了被風吹涼的一泊鮮血。
寒風中,段南歌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手指一抖便抖落一層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