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封進窯洞

  葛峰騰一下子從座上站了起來，朝外走去，他皺了下眉，急聲道，“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跑了，你是不是忘記喂食了？”


  那下人頓時有些委屈，“小人把龍牙當祖宗伺候著，一日三餐外加小零嘴兒從不敢忘。”


  葛峰心裏覺得奇怪，他疾步走到珍獸軒，龍牙待的地方一絲他人侵入的痕跡都無，像是真的自己跑了。


  “奇怪了，難道是想王妃了？”


  葛峰心中十分奇怪，但如今這個情況，他也不好加派人手去找龍牙，正要問客房裏的名揚是不是安分時，有人已經高興的衝了進來，“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


  那負責喂食的下人頓時一喜，“難不成龍牙是知道王爺王妃要回來了，跑出去迎接了？”


  葛峰臉上也是喜色滿滿，忍不住撫掌大笑道，“好好好，渤海城的主人終於回來了。”


  他高興的大步朝外走去，定王回來了，他們的主心骨也回來了。


  渤海城外雖有朝廷派兵駐紮著，但一直以來雙方都相安無事，駐紮在城外的人早先受過定王恩惠，幾乎是和葛峰約定俗成，大家做個樣子給遠在皇都的聖元帝看。


  卻不想這一日渤海城的城門突然洞開，大隊兵士列陣城門口，便連十數日不曾露麵的葛峰也是滿臉喜氣的跨坐在馬上，催馬前來。


  “葛將軍，城裏這是出了什麽大喜事？”


  葛峰笑嗬嗬的抱拳回禮，“陳將軍，是我家王爺王妃回來了。”


  陳將軍捋須一笑，“我就說嘛，定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不過你們可要注意消息不要走漏了，不然上頭命令下來，陳某也隻能和你們兵戎相見了。”


  “那是那是，多謝陳將軍提醒。”


  葛峰人逢喜事精神爽，連連稱是。


  不一會，眾人的視線裏就出現了一輛馬車，那車來的很快，又在快到撞上他們前被人及時勒馬，讓馬車在距離眾人十步開外慢悠悠停下了。


  這會趕車的是小甲，他笑著跳下馬車，“陳將軍，老葛……”


  葛峰慌忙翻身下馬，和他對了下拳頭，朝著馬車張望，“王爺王妃沒事吧，龍牙許是去找王妃了，這一路上，你們可有碰著它？”


  小甲的臉色一僵，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這個……”


  他的話音才落，眾人便見馬車簾布一掀，黑衣黑袍的定王已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他手裏抱著一個錦盒，臉色冷峻，鳳眸平靜無情，比之在戰場廝殺時還要漠然，像是那眼底深處的光被人一把拔了幹淨。


  葛峰心裏咯噔了一聲，伸長了脖子朝後看，可等到甲乙丙丁都下來了，那馬車裏還是沒人下來。


  他心中一個不好，下意識問道，“王妃呢？”


  顧九霄抓著錦盒的手一緊，周身的氣質更冷了，像是灰暗的天空突兀的飄起了霜花，凍的葛峰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他還要再問，被小甲扯扯衣袖阻止了。


  顧九霄衝陳將軍頷首示意，這一路上，小甲已經將渤海城內外的事說給了他聽，他對近期的事有了一些了解，示意對這困難時期陳將軍能雪中送炭之事頗為感激。


  陳將軍忙回了個禮，好心提議，“王爺還是速速進城為好，這裏人多眼雜……”


  顧九霄點點頭，捧著那錦盒當先入城。


  陳將軍站在原地，看他們一行人盡數入城，整個渤海城的大門重又關閉，這才催馬折返，他入了營帳，提筆寫下一封信，又用蜜蠟封住，交給心腹的兵士，“務必交給張清楓張公子。”


  “是！”


  陳將軍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又不期然想起定王方才的模樣，不知怎麽的，心頭竟閃過一絲深切的不安。


  渤海城，定王府。


  顧九霄才踏入定王府的大門，就被過道上站著的一老一少攔住了去路。


  老封君手上牽著一直低著頭，氣質顯然陰鬱了不少的小秦玨，看到他的身影，老封君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喜色，然而她又等了幾息，定王身後沒有她想見的身影出現。


  她愣了愣，忍不住皺了皺眉，勉強忍耐住心裏的焦灼和鬱氣，“王爺，你往邊上讓一讓，別擋著後麵的人……”


  其實定王府的大門大的很，便是十個定王都擋不住後麵的人，但他到底是定王府的主人，他若停下腳步，其餘人誰都不敢越過他去。


  顧九霄眼神一黯，抓著錦盒的手一下攥緊，他喉嚨幹澀，眼尾發紅，“祖母，小糾她……”


  “她怎麽了？難道她不肯回來？”


  老封君頓時急了，忍不住拉著秦玨疾步走來，她走到顧九霄身後，打眼就和葛峰等人對上了，她皺皺眉，越過他們又朝王府門外走了幾步。


  沒有人。


  她眼神一黯，忍不住抹抹眼淚，“這個傻孩子，我們怎麽會怕她，她不是妖邪，她是我的小糾啊……”


  小甲有心想告訴她情況，卻見自家王爺轉過身，直挺挺朝老封君跪下來，顫抖著手將那個錦盒高舉過頭頂。


  要壞事啊！


  甲乙丙丁心中一跳，才想打斷顧九霄，他卻已是哽咽道，“祖母，我把小糾帶回來了。”


  完了……


  甲乙丙丁一臉無奈。


  葛峰和老封君隻覺得平空一聲驚雷，將他們炸的頭昏眼花。


  老封君渾濁的雙眼中眼淚倏的落下，卻仍舊斬釘截鐵的搖頭，“不可能！”


  她重重的敲了下拐杖，雙目死死瞪著他高舉著的錦盒，像是盯著什麽可怕的東西，“絕不可能！”


  顧九霄垂眸盯著地麵，心頭蔓過無邊的苦寂，喉頭千言萬語輪番滾過，卻什麽字都不能吐露出來。


  手上突然一輕，顧九霄愣了愣，眼前藍影一閃，卻是一直垂著頭默不作聲的秦玨一把搶過他掌上托著的錦盒，轉身就跑。


  顧九霄怔楞了下，心頭莫名其妙的一慌，他慌忙站起身，低吼道，“秦玨，站住！”


  但那個小身影卻像是沒聽到似的，抱著那盒子，跟個小炮彈似的，一下子躥了出去！


  自太上皇壽宴那夜後，秦玨被帶回來後經醫聖看過後，才知是中了蠱，但哪怕拔除了蠱，小小的少年知道自己刺了姐姐好幾刀後，整個人便自閉了，從此誰都不理，也不再說過話，不見笑過。


  他常常一個人躲在陰暗處，也唯有龍牙偶爾會讓他做出點反應。


  這次也不知是怎麽了，他居然會主動做出反應。


  眼見他在城中竄來竄去，仗著身量小，盡往狹小的地方鑽。


  顧九霄的臉色極是陰沉，“秦玨，把你姐姐還給我！”


  秦玨蒼白的小臉跑的一片通紅，像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似的，他烏黑的眸子直愣愣盯著一個方向，在七彎八拐後，一下闖進了一個燒瓷場。


  此時正巧是要封窯，秦玨本無神的眸子在這瞬亮的驚人。


  “喂，你這個小孩！”


  “等等！”


  秦玨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猛的將那個錦盒扔進了窯洞，而在錦盒入了窯洞的那一瞬，工人正巧封窯完成。


  “不！”


  顧九霄怔楞的看著這一幕，痛苦的嘶吼出聲，心跳在這瞬猛的一滯，他臉上的血色一下褪淨，高大的身軀猛的朝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