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離開
他是昨天晚上就到了醫院了，醫院隻通知了他，那時候的薑定雄已經快要不行了。而彌留之際，老爺子隻提出來要見他，最後一刻，隻要見他鳳非軒。
他去了，以為老爺子最終要為薑家提出最後的請求，以為老爺子臨終的願望必定是讓他放過薑家。可是他錯了，全世界人都錯了，大家都錯看了薑定雄，更錯估了薑家忠於鳳族的決心。
“看到少主十四歲便看透了薑族的野心，我很欣慰。”帶著孱弱的聲調，老爺子見到他的第一句話。讓他震撼了。
薑定雄像是借了來生的能量一樣，耗盡最後一點光陰，也是第一次與他長談。
他說薑家爛了，從他祖輩開始就爛了。到了他這一輩，無法力挽狂瀾，隻能助力摧毀了。老爺子的一生都在做一件事，就是將薑家徹底帶進地獄，徹底地讓它毀滅。還差最後一步，他隻能用自己的死亡來成全鳳族。
鳳非軒第一次在心底有了動容，原來他不是在孤軍奮戰，至少這個世界上是有一個人懂自己的，在做著和自己一樣的事的。那樣純粹而孤單地為了鳳族。
薑定雄最後老淚縱橫，卻又帶著安慰的笑容，因為他看到了鳳族的王者沒有讓他失望，而他的孫女也沒有讓他失望。
“我讓月兒過來，見她最後一麵吧。”鳳非軒最後提出，卻被老爺子拒絕了。
“知道為什麽我要把月華嫁給你嗎？”老爺子朝他伸出手，眼裏滿含笑意。
鳳非軒也伸出手，握住他，“因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你鳳非軒配得上她，隻有你配得上我家這麽美好的月兒！”
說完，老爺子就斷氣了。接著李管家走進來，將一壘文件袋交給他，裏麵全是薑家的罪證。每一筆黑色交易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李管家悲慟地看著鳳非軒，這一天是他們計謀了很久的結果，卻在這一天到來的時候都失去了麵對的勇氣。
“老爺子不是不想見小姐，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吧！”李管家知道這個對著自己的孫女咆哮了一生卻都無法表達自己的愛的男人，他為了家族那麽決然地將自己的孫女推上了這條路，現在卻無力祈望她能幸福。
還能說什麽呢？這裏的男人們，是家族的魂，但是他們都負了一個女孩。傷她得的那樣重，棄她棄的那樣決絕。
……
薑定雄離開之前留了很長一封信給薑月華姐妹兩。他說不是不想見她們最後一麵，隻是沒有顏麵而已，從他接手薑家開始，就全身心地選擇了薑家。為了薑家百年的忠誠他不得不選擇犧牲，犧牲自己，犧牲她們，甚至最後犧牲薑家。
老爺子說這些年他唯一對不起的隻有薑月華，他給了她世界上最好的生活，給了她人人羨慕的寵愛，甚至給了她最完滿的婚姻。但是他知道，就算給她全世界，也是自私的，因為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他奪走了她的自由，她的人生。
可是，教他有什麽辦法呢？薑家是個無底洞，唯有徹底摧毀才能讓它重生。薑家已經陷入萬劫不複，已經走到了盡頭，這是薑家這幾代家主最為痛心的事，他們拯救過、放棄過、堅強過、逃避過，最終到了薑定雄這裏，他選擇用薑家人的方式來處理，那就是毀滅。終於，薑家有人敢站出來麵對了，這個家族的隕落……
薑月華捧著信紙，臉上全是淡然。很顯然鳳非軒和老爺子想到一起去了，而且兩人各自謀劃多年，鳳非軒給薑家的是個痛快的結束。
薑家倒了，一夜之間，摧古拉朽地毀滅。這個在商壇上屹立近百年的家族，突然間被鳳族吞噬，然後迅速拆分，薑氏銀行宣布破產，薑氏運輸並入鳳集團，由族長親自主管。
“月兒，老爺子的葬禮已經安排好了。”薑月寧走過來，遞給薑月華一杯牛奶，她卻不接。
“恩，樹倒猢猻散……”雖然老爺子謀劃了多年，但是看到薑家今天的敗落，怎麽會不難過呢？
“月兒，至少鳳非軒把一切都處理得既幹淨又利落。薑家沒有虧。”她怎麽會不知道，鳳非軒的作風，一向不輕易出手，出手則快準狠。他從未失手過，持久戰也不是他的作風。薑家隻是以經營不善的名目破產，被鳳氏兼並。關於薑家那些肮髒的勾當他一個字都沒有讓外界知道，算是給了薑家一個善終了。
“薑家的事結束了，我和他……也該結束了吧。”她無法再回到鳳非軒身邊去，這段因為利益而結合的婚姻，此刻也該終結了，隻是……
撫上依然平坦的小腹，她該如何對寶寶交代？
“鳳非軒不會放手的。他愛你。”薑月寧比較直接，“我那天在醫院看到他帶你走時的眼神，那種毫不掩飾的占有。鳳非軒不會放你走的。”月寧依然記得，鳳非軒看薑月華的眼神，捍衛得滴水不漏。
“不重要了……”鳳非軒的愛？她從未奢求過，即使得到了又怎麽樣，當一切都撕破開來，他們的距離那樣赤裸裸地展現在麵前。原來的一切都是幻象，叫她如何再去相信愛，是她愛不動了，這場仗她輸掉的不是家族，而是自己的心。
“月兒……”薑月寧還想說什麽，卻被她輕輕揮手止住。現在的她，好累好累……
這場戰役終於結束，她是唯一的輸家，本不願意加入，最後卻成為一無所有的那個。
“我隻要寶寶。但願他不會連這最後的一點念想都不給我。”薑月華輕撫著自己的小腹，這是她最後的一點期望了，但是，鳳非軒怎麽會放棄呢？不要說孩子，就連薑月華恐怕都逃不掉吧。他寧願像那天毀掉花棚那樣毀掉自己，也不會放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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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蒂蓮，毀滅以後是重生，或是永遠的隕滅？命運是一個圓，兜了一大圈依然回到原點，我們站在岔路口麵臨著當年的選擇，是退是進？是走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