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離開

  夏天的夜晚總是寫滿故事，漫天的星子微弱地散發著記憶的光芒，像一張密密麻麻的蜘蛛網，網絡了你所有心事，將它們一湧而出，將你逼到無路可退的絕境。 薑家別墅的天台是一個很大的露天平台，鋪了純木的地板，這裏可以毫無遮蔽地看到遠處的黑暗。這裏是薑月華這七年來最喜歡的地方，閑暇的時候總是能看見她單薄的身影，清傲而孤獨。 這天繁星密布，她又一次獨自坐在這個露台上，揭開了多年前的傷口。往事曆曆在目，在心頭劃過一絲鈍痛，讓人欲罷不能。 她記得她那天和妃蒼空吵完，第二天就離開了。是管家派車送她去的機場，一路上她都在期待，期待他能出現。雖然知道兩人屬於不同的生活，雖然自己決絕冷然，但是她後悔了，在去機場的路上一直在後悔。她告訴自己，如果妃蒼空出現了，隻要他說留下來，那她一定拋棄一切跟她走。 但是最終他沒有來，一場名為愛情的遊戲，明明她是看似被動的那個，最後卻是輸得最慘的那個。心裏被割裂開來，流著她鮮血淋漓的愛情。 一直在機場等到最後一刻，妃蒼空沒來，但是蘇莫晨來了。那天的蘇莫晨欲言又止，沒有了平日裏的玩笑和戲謔，沾染上了他們的哀傷。那天，蘇莫晨說，他有苦衷，你等他，他會去找你的。 說得堅定而強硬，竟然真的讓她相信，讓她背著這個虛幻的誓言回來麵對一切。 回來以後，意料中的是薑老爺子的震怒。薑月華被罰禁足半年，並且在祠堂跪了十天。冬天的祠堂陰寒冰冷，但是她淡然地麵對了。因為她堅信著他就會來找她，她將要跟他離開去找屬於他們的自由。 罰跪十天後她病倒了，病了一個月，她記得她很努力地配合醫生的治療，很乖巧的吃藥養病，因為她要讓自己好好的，為了他，為了他們那永遠都不會有的未來。 薑月華沒有等到，也沒有資格再等了。在她病好得差不多的時候薑老爺子來找她了。那天的爺爺沒有了長輩的威嚴，也沒有了平日裏的疼寵。她記得，那天的老爺子雖然微笑著，卻讓她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蒼老，比以往更明顯的殫精力竭。 老爺子說她是薑家的未來。她可以去追去自己的幸福，可以拋下一切，那麽為她的自由和幸福陪葬的，是整個薑家的百年基業。 這個帽子扣得很大，卻沒有誇張，薑月華的父母常年久居國外，是薑家的閑散貴族，不具備繼承家業的能力。老爺子還有一個兒子，也是薑月華的二叔，薑博錦，雖然這麽多年一直在薑氏做事，但是誰都知道這個二叔有勇無謀，經常打著薑氏的旗號在外坑蒙拐騙。父親是軟弱無能的，二叔是心術不正的，薑家所有的期望便落在她和薑月寧的身上。 月寧本來和她一樣是個乖巧和氣的孩子，但是自從她十六歲發生的那件事以後，便發了瘋似的沉淪墮落。月寧是一個剛烈的女孩，她的人生就像她喜歡的紅色一樣，絢爛而奪目，心傷的時候，會像一朵開到荼縻的茶花，不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