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節
冬冬狠狠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倔強的轉過身，不再看她。馨馨將目光投在奶奶的照片上，流著淚說：“奶奶，你為什麽就這麽走了，馨馨好想奶奶呀。”
馨馨悲切的哭聲在空曠的墓地裏回響著，冬冬忍不住縮了縮肩膀，看著哭成淚人的馨馨，心裏竟然有種說不清的情緒。他看著奶奶，忍不住也跟著哭起來。在這空蕩蕩的墓地裏，兩個孩子的哭聲顯得那麽悲傷，那麽淒涼。不知道什麽時候，兩個孩子抱在了一起，痛哭著。
“冬冬，我好想奶奶呀。”馨馨哭著說。
“我也是，我也想奶奶。”冬冬偎在馨馨的懷裏哭著說。
天漸漸暗了下來，秋風將樹上的枯葉吹得四下飄散，將整個墓地渲染得有些恐怖。冬冬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馨馨關心的問：“你冷嗎？”
“嗯。”冬冬將身體雙向馨馨情裏縮了縮。他緊張的向 四周看了看，帶著一絲怯意說：“這裏，好嚇人。”
馨馨還沉浸在悲痛之中，她看著奶奶說：“這裏是爺爺奶奶住的地方，不用怕，奶奶陪著我們呢。”
冬冬縮了縮身子，問馨馨：“你說奶奶死了，還會看見我們嗎？”
“會，一定會，奶奶現在就在看著我們呢。”
“那我媽媽也會看見我了？”冬冬仰起頭，認真的看著馨馨問。
馨馨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輕聲說：“天上有個地方叫天堂，那些去世的人都會生活在那裏，他們每天會站在天堂上，向下看著，看著他們所愛的人快樂的生活。”
冬冬似懂非懂的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是不是和賣火柴的小女孩她奶奶一樣，然後來接走我們？”
“是呀，但是他們還是希望我們在這個世界好好生活，這樣才能上天堂和他們住在一起。如果我們在這個世界生活得不好，他們會傷心，會難過，因為，如果我們過得不好，即使去了天堂，也不可以和他們住在一起。”
“為什麽？為什麽不能和媽媽、奶奶住在一起？我想和他們住在一起。”冬冬說。
馨馨抬起頭看著漸漸變暗的天空，幽幽的說：“在那個美麗的天堂，是不允許罪惡的人上去的，因為那裏是純淨的，不允許有一絲汙垢汙染它。”
“那你媽上不去，她是個壞蛋。”冬冬突然說。
馨馨皺了下眉，有些生氣的說：“不許你這麽說我媽媽。”
冬冬從馨馨懷裏坐起來，氣哼哼的說：“你媽媽就是壞蛋，如果不是她，我和媽媽就不用逃，如果不是她，我媽就不會死，我就是恨她，我要給我媽報仇，我要殺了她。”冬冬的眼裏閃現著可怕的恨意，在這空曠的墓地裏顯得那麽可怕，那麽陰森。
馨馨抬起頭看著他，驚愕的問：“冬冬，有許多事是我們不了解的，你不能這麽武斷的看問題。”
冬冬瞪了他一眼說：“我媽說了，讓我給他報仇，所以我必須殺死他。”
馨馨吃驚的看著冬冬：“你才十二歲，冬冬，你知道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嗎？你會被抓起來的，會坐牢的。”
“我不怕，等我幫媽媽報了仇，媽媽和奶奶就會來接我，我跟著她們去天堂。”冬冬天真的說。
馨馨愕然，她想象不出，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心中的仇恨，將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但是她知道，冬冬勢必會威脅到媽媽。
“我不會讓你傷害我媽媽的。”馨馨堅定的說。
“你？嗬，你幫不了她的，我一定會殺了她。”冬冬站了起來，大步向外走去。馨馨忙跟了上去：“冬冬，你不能這樣做。”
“我的事不用你管。”此時的孫冬身上又被那股濃濃的恨意所籠罩著，他倔強的挺直了小身板，頭也不回的說。
“你是我弟弟，我怎麽能不管你？我們身上流的是一樣的血。”馨馨跟在他身後說。
“可是你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馨馨拽了一下冬冬的胳膊，卻被他猛的甩開：“別碰我，我討厭和她有關係的人。”
馨馨說：“那爸爸呢，你也討厭爸爸嗎？”
“爸爸？爸爸也是你們一夥的，我都討厭。”冬冬鄙夷的說。
馨馨有點技窮，她不知道該怎樣對冬冬說，隻好跟在他在身，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墓地，站在路邊等車。冬冬再沒有和馨馨說話，仿佛她真的是他的仇人一般。
天已經完全黑了，可是路上卻始終沒有計乘車經過，秋風呼呼的吹著，兩個孩子不由得抱緊了肩膀，焦慮的向街上看著。
過了許久，馨馨說：“沒有車，怎麽辦？”她後悔剛才出來時把電話忘在媽媽的病房了。
冬冬象個小大人似的看了她一眼：“女生就是麻煩，沒有就沒有唄，我走回去。”
馨馨吃驚的看著他說：“你知道怎麽走嗎？這裏離市區好幾十公裏呢。”
冬冬聽了也有些緊張，但他還是強作鎮靜的說：“前麵說不定會有電話，隻要有了電話就可以給爸爸打電話了。”
馨馨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隻好跟在冬冬的身後沿著大路向前走著。
冬冬從昨天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他的肚子不爭氣的叫起來。馨馨看了看他：“你餓了？”
冬冬本想說不餓，可是他畢竟是個孩子，就算再逞強，也敵不過陣陣襲來的饑餓感。他嘟了嘟嘴，輕輕的“嗯”了一聲。馨馨有些著急的向四周看著，可是除了一片黑暗，連個燈光都看不到。
馨馨伸手握住冬冬的小手：“我背你吧，這樣就會餓得慢一些。”冬冬扭捏的搖了下身子，馨馨說：“你看你越走越慢，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找到電話呀。”
馨馨彎下腰，命令似的說：“來，快上來，我們好快些走回去。”
冬冬雖然不情願，但他卻拒絕不了馨馨那溫暖的溫度，他此時是又冷又餓。他終於伏在馨馨的背上。
“冬冬，我們聊天吧，聊天就不會覺得餓了。”馨馨背著冬冬，在馬路上走著，十二歲的冬冬對於十七歲的馨馨來說也不是一個輕的份量。
“說什麽？”冬冬伏在馨馨的背上，立即被一種溫暖包圍著。
“說說你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你和阿姨去了哪？”馨馨問。
冬冬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不是我們自己要去的，是你媽讓人送我們去的，那裏離邊境很近，媽媽說，再走不遠就到泰國了。”
“那裏的人我們都不認識，媽媽到了那就生病了，後來她就開始給自己紮針，每次紮完針她就對我說，她恨你媽，讓我替她報仇。”
“那阿姨是怎麽死的？”
“我聽他們說，是吸毒過量死的。”冬冬的聲音有些沉悶。
“可憐的冬冬，原來你在外麵吃了這麽多苦。”馨馨難過的說。
“都是你媽的錯，如果她不逼著我們走，我媽就不會死。”冬冬怨恨的說。
“也許是的，可是你知道你媽媽都做過什麽嗎？我媽為什麽要這麽對你們？”馨馨問。
“那我不管。”
馨馨的頭上已經開始冒出細細的汗珠，但她還是背著冬冬在馬路上緩緩的走著。
“冬冬，我知道我說什麽也不能改變你想給你媽報仇的心願，可是，你想過以後嗎？你才十二歲，報完了仇你怎麽辦？”馨馨說，“難道你媽媽希望你在監獄裏過完你的一生嗎？”
冬冬沒有說話，隻是將頭放到馨馨的背上，小手緊緊的摟著她的脖子。
“冬冬，我現在有個新爸爸，你想認識他嗎？”馨馨又說。
“認識他幹什麽？能幫我報仇嗎？”冬冬問。
“嗯，這個我說不準，不過你可以和他交朋友，他是個很厲害的人，和他做朋友沒有壞處，隻有好處。”馨馨不知道該怎樣去勸解冬冬，隻好將安誌軒抬了出來，她認為，安誌軒一定會解開冬冬的心結，引導冬冬走出誤區。
“他是幹什麽的？厲害嗎？可以教我打槍嗎？”冬冬好奇的問。
“為什麽要打槍呢？”馨馨吃驚的問。
“我最想當警察了，警察不是都會打槍嗎？”
“原來你想當警察呀，你的理想還挺偉大的。”
“那是，你不知道，我很厲害的，我就看著爸爸開車，自己就學會了。”
“啊？你會開車就是看著爸爸開過？”
“是呀，我厲害吧，我自己趁爸爸不在家時，偷偷開了幾次就會了。”
“你膽子也太大了，不知道那麽做很危險嗎？”
“嗬嗬，姐姐，我是男子漢，不能怕危險，等我當了警察我可以保護姐姐。”不知不覺中，冬冬竟然很自然的叫出了姐姐。
馨馨開心的笑了，汗水沿著她的臉頰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上，可是她心裏竟然有種甜甜的滋味。
冬冬在馨馨的背上慢慢的睡著了，馨馨咬著牙，邁著沉重的腳步，在漆黑的馬路上慢慢的走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馨馨終於看到路旁有一個加油站，她忙緊走幾步，進了那家加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