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彌留之際
“真要說了什麽，也是事實，但聰明人都不會做這種事蠢事。無礙，讓他去。”顧長安淡聲回答。
她現在才來在乎自己的名聲好像太遲了，百姓們說什麽都改變不了任何東西，她是在腥風血雨中闖過來的人，對這些虛名素來不在意。
如今倒是餘氏比較棘手。
她以為餘氏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也跟餘氏的生存意誌有關，若餘氏還想活，她肯定會想盡辦法生存。
而今餘氏放棄了掙紮，是因為餘氏不想活了，這也說明餘氏的野心已被她磨平。
顧長安這一天都在思索這個可能性。
到了晚上，餘氏已經不願意進食了。以前的餘氏也有不願意進食的時候，但顧長安會有辦法讓餘氏進食。
但現在……
“既然這個老虔婆活不成了，咱們也沒必要繼續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弄影覺得，等餘氏一死，她們就能回宮，整天跟餘氏這種人打交道讓人覺得晦氣。
顧長安靜默片刻，問道：“如果餘氏不進食，大概還有多長時間？”
她這輩子活著都是為了對付餘氏，如果餘氏死了，那她將來的目標是什麽呢？
突然間，她有些茫然。
就好比一個人原本有生活重心，突然間這個重心沒有了，她會覺得無所適從。
“最多還有一天時間。”回話的是瑩秀：“若是再嚴重一些，可能活不到天亮。”
顧長安輕歎一聲：“能不能逼迫餘氏進食？”
以前也可以逼，為什麽現在不能？
“餘氏以前並非真不想活，現在鐵了心不進食，即便逼她進了食，她也會吐出來，沒什麽用。”瑩秀實話實說。
顧長安怔愣片刻：“好，本宮知道了。”
其他人依次退下，隻剩下濃月在跟前伺候，她見顧長安還在走神，問她道：“娘娘不想餘氏死得這麽快，是麽？”
“該讓她遭的罪她都受了，本宮隻是以為她沒這麽快放棄。這樣也好，本宮和她的恩怨終於有個了斷。”顧長安不自覺輕歎一聲：“說也可笑，本宮居然不想她這麽快死，明明最恨她的是本宮。是了，最近可從她嘴裏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關於餘氏的最後一顆棋子究竟是誰，或許餘氏透露有什麽線索。
“奴婢無能，沒能打探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雖然餘氏的身體虛弱，但防範心依舊很強，奴婢可以肯定娘娘的猜測沒錯，宮裏還有餘氏的人。”濃月很肯定地道。
顧長安冷哼一聲：“所以她打算帶著這個秘密入土嗎？”
如果餘氏死了，宮裏的人難道還會替餘氏辦事？人一死，萬事皆空。
也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餘氏這樣的人死也不會死得太容易，如果餘氏死了，指不定還能弄出什麽大問題。
總之，餘氏這個人不是善茬。
顧長安素來是憑直覺辦事，晚膳過後，她打算出去消消食，而後去到了奄奄一息的餘氏跟前。
餘氏的瞳孔有些渙散，眼中沒有焦距，眸中有將死之人的死寂。
她似乎在想什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顧長安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出聲道：“你知道自己快死了吧？”
乍聽到顧長安的聲音，餘氏的眼中漸漸有了焦聚，也在瞬間有了光亮。
“長安……”餘氏幾近無聲。
濃月乍聽到餘氏喚自家主子的閨名，眉心微皺。她看一眼娘娘，娘娘的表情倒也沒什麽不妥，隻是靜靜地看著餘氏，眼中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
“你有什麽遺言要說的，一次說了吧，往後你也沒機會再開口說話。”顧長安神色淡淡的。
餘氏睜著空洞的眼看著顧長安，微弱的燈火下，依稀可以看到顧長安冷淡的神情。
顧長安是被顧文鬆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孩子，說是天之驕女也不為過。
但顧雲昭和顧雲霏何嚐不是她親自養大？她們雖說出身不夠尊貴，但有她寵著，何嚐不是跟天之驕女一樣？
隻有她的親生女兒，她不知道那孩子叫什麽名字，因為一看到那孩子像個怪物，她立刻把孩子送走了。
為了自己和顧文浩的名譽，她送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那個原該是金枝玉葉的孩子，被她親手遺棄。
那個孩子那麽優秀，如果由她親自養大，一定比顧長安更出色，氣質也會比顧長安好。
“我很想再見我的孩子一麵，可是我知道，我沒機會了……”餘氏啞聲道。
顧長安聽冷眼看著餘氏：“既然知道沒機會，何必再提起她？”
餘氏這個時候才想彰顯母愛，是不是太遲了？
“你聽我說，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遺棄了那個孩子。我知道自己時間無多，但我想得最多的是我的女兒。我希望再見她一麵，或者是聽她說說話，或者是看一眼她，她每回見我，都稱我顧夫人……”餘氏說著說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她此生最大的遺憾便是如此，沒有聽自己的親生女兒叫自己一聲娘，沒能給女兒一點母愛，她此刻特別想知道女兒對顧長安說過什麽。
她使盡全身力氣爬到顧長安跟前，好不容易她蹭到了顧長安的鞋畔，下一刻弄影就護著顧長安往後退了幾步。
“長安，她跟你說過什麽，你能告訴我嗎？我知道自己作惡多端，可我隻想知道她是怎麽看我的。我就快死了，沒有別的想法，就隻想知道這件事。你告訴我，長安，我求你，你告訴我……”
顧長安看著餘氏流淚，心裏沒有任何波動。
似察覺到顧長安的冷漠，她泣不成聲：“你也是母親，你一定能理解我這個當母親的感受……”
“能舍棄自己女兒的人可不配當母親，我也不會做出遺棄自己孩子的事。”顧長安諷刺勾唇。
餘氏的精神看著不錯，口齒清晰，也不像是將死之人。
餘氏再爬到顧長安跟前：“要怎樣你才肯告訴我她和你說了什麽？”
顧長安聽得這話覺得有趣，她淡聲道：“不如這樣，你先告訴本宮，你在宮裏還有什麽人為你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