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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醉一晌(4)

  百裏寒抬眸微笑,“不要!霜,我要刻下你的名字!”百裏寒顫聲說道,聲音已經很淡很淡,淡得好似輕風。他怕,怕忘記了她,他怎麽能忘記自己的摯愛。


  他哆嗦著在一瞥下又劃了一豎,想要再劃橫折時,卻是再也沒有力氣了。手一軟,小刀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個白字終究沒有寫完,隻留下一撇一豎,紅豔豔的。


  他的眼前那白茫茫的霧氣越來越濃,一片模糊,他強行凝神,凝注著流霜滿是淚痕的臉,漸漸隱在了霧氣裏。那是他最後的意識。


  望著昏睡的百裏寒,流霜的一顆心一直下沉,下沉……


  窗外的梅花,開得還是那麽燦爛,香氣沁入室內,馥鬱清新。


  她拉起錦被,蓋在百裏寒身上,彩繡錦被是那樣豔麗,映得沉睡的百裏寒臉色愈加晶瑩剔透,俊美純淨如仙。


  他似乎在做噩夢,修眉微凝,帶著深深的鬱結。流霜伸手撫上他眉宇間,想要撫平他的鬱結。


  他微哼一聲,抓住了流霜纖細的玉手,好似抓住了摯愛的寶貝一般,抓得那樣緊,一絲也不放鬆。眉間的鬱結漸漸消退,他安逸地睡了。


  流霜任他抓著,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真的希望他們就這樣永遠相握,永遠不分開。


  真的希望就這麽下去,等他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她,那樣他或許就不會忘記她了。


  可是,事實似乎難以如願。


  窗外的花影輕輕搖蕩,一個人影忽然躍了進來。


  此時已經是夜裏了,醉花樓正是熱鬧之時,這個人穿著一身華貴的衣服,打扮得很鮮亮,似乎是來青樓尋歡的。但是,流霜知道不是,因為他是無色。


  這個冬天,與流霜而言,是最難熬的一個冬天。


  如果不是親見,並且住在這裏,流霜真的不知人間還有這樣的居所。


  浪濤閣。


  起初她不知這個名字從何而來,明明就是一處用堅實的石塊磊成的院落,這山上又沒有海沒有浪的,何以叫浪濤閣,倒不如叫堅石閣更為貼切一點。


  直到有一日,流霜從室內的窗子裏望出去,看到那雲霧纏繞的勝景,才真正明白了浪濤閣的來曆。那飄逸翻騰的雲霧,和浪濤是多麽的想象。她站在窗子裏伸出手,似乎就能掬到白雲。


  她倒是沒有想到無色的老窩竟建造得這樣特別,從室內出來,便是一個小小的庭院。庭院裏蒼木虯枝,一株老梅綻放著一樹的瓊花,暗香陣陣,疏影寒風。


  從這個小小的庭院裏出去,是一個更大的院落,三間石屋依著山勢錯落有致。院內種植著蒼鬆翠柏,倒也普通。但是,越過石屋,到了後院,便是一處很大的後園。裏麵沒有栽種任何樹木,而是遍植奇花異草。這裏的藥草一點也不比流霜在崖底見到的那處藥草少,不過那裏的藥草是適合暖濕環境裏生長的藥草,而這裏的藥草都是那種適合在寒冷高地生長的藥草,甚至還有流霜從未見過的奇藥雪蓮。


  自從那日在醉花樓被無色劫出來後,流霜便一直被他囚在這裏。


  說無色這個人行事怪異,一點也不為過,他明明喜歡代眉嫵,卻還要幫著代眉嫵去爭奪百裏寒。


  那一日,他將流霜劫了出來,帶到了浪濤閣。流霜冷聲問道:“無色,你為何要這麽做,你不是喜歡代眉嫵嗎?你為何不將她留在你的身邊,卻要放她去找百裏寒?”


  無色皺了皺眉,淡淡說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隻要乖乖地待在這浪濤閣就行了!”


  “無色!代眉嫵是不是會留在百裏寒身邊?”流霜有些艱難地問道。


  無色黑眸一閃,眼底情緒極其複雜。


  “是的!”他輕聲道。


  流霜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以手撫額,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


  原以為,自己會一直待在百裏寒身畔,一直等到他醒來,可是,事實難料,她卻被無色帶到了這裏。而代眉嫵,卻留在了百裏寒身邊。她不清楚代眉嫵是以什麽樣的法子說服了張佐李佑,從而可以留下來的。但是,事實已經如此,她已經被無色劫走了,百裏寒醒來後,不會見到她,見到的隻會是代眉嫵。


  “為什麽?”流霜喃喃說道,心中一陣悲戚。


  無色眸光一凝,望著流霜傷心的樣子,他心中又何嚐不難過。


  “百裏寒為了你中了寒毒,而後,知道自己死期不遠,便對你極其冷淡,希望你恨他忘記他,去追尋另外的幸福,你說他傻不傻?其實,這世間傻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流霜驚異地望著無色,看到他眉宇間的憂愁,心中感慨萬分,代眉嫵何德何能,竟能得無色如此情深,隻可惜,她卻不知珍惜。


  看到流霜同情的目光,無色不禁邪魅地一笑,道:“你不必同情我,你不和我一樣可憐嗎?那個棄情毒,我猜眉嫵下的分量一定足夠大,足以讓百裏寒徹底忘記你!”


  代眉嫵讓百裏寒喝了棄情毒,然後又讓無色將她擄到了這裏來。沒有了她白流霜,是不是他們就可以相愛了?

  流霜搖搖頭,淡淡地說道:“那又如何,就算是他忘記了我,他也不會愛上代眉嫵的。”


  流霜固執地說道,話語隱隱顫抖,其實她自己也是不自信的。


  “哦?你就這麽自信?”無色回首邪邪一笑,“我也希望他們不會!那樣,她就會死心,重新回到我身邊了!”說罷,轉身離開,一身黑白相間的袍子在山風中獵獵飄蕩。


  在浪濤閣一待就是一個冬天,年底的時候,流霜發現自己懷孕了,這件事自然瞞不住身為醫者的無色。但無色依然不肯放她離開,不過,他對流霜很照顧,派了幾個婢女和流霜作伴,日常的飲食也是讓婢女們精心為流霜準備的。


  那一日,無色為流霜診了診脈,微笑著說道:“恭喜你啊,你懷的還是一對!”


  流霜心中一喜,本來她也診出來了,但是卻有些不相信。如今,聽無色這麽一說,便更加篤定了。無色雖然善施毒,但是,醫術也不在她之下。


  流霜雖然對無色有些怨,但是,對他,卻怎麽也恨不起來。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無色也是一個可憐人。


  日子一日日滑向年關,一直到了舊曆年三十。


  這一日,無色派人到山下買了一些過年用的東西,窗子上也貼上了窗花,門前也掛上了燈籠。但是,在這冷冷清清的山上,怎麽也讓人感受不到節日的喜慶。


  流霜坐在浪濤閣的室內,心中難免一陣酸楚。


  去年的年關,她是和爹娘一起過的。誰曾想,隻是一年的時間,便發生了這麽多事情,而現今,她卻要在這冷冷清清的山上,和一個自己心裏怨恨的人一起過,何其諷刺。


  流霜坐在室內,撥動琴弦,輕輕唱道:“空山鳥語兮,人與白雲棲,……潭深魚兒戲,風吹山林兮,月照花影兮……多情多悲戚……撫一曲相思曲,難訴相思意……我心如煙雲,當空舞長袖,人在千裏,魂夢常相依。……”


  琴聲叮叮,歌聲渺渺,聽得幾個婢女忍不住想要抹淚。


  就在此時,窗外花影搖曳,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喝道:“哪裏來的女娃娃,竟敢在我的浪濤閣發此悲聲!給我滾出來!”


  流霜心中一驚,慌忙停止了吟唱。


  浪濤閣平日裏除了無色和這幾個婢女外,並沒有其他人。如今說話之人是誰?倒像是他是這裏的主人一般。莫非,莫非是無色的師傅毒手藥王?


  這一個冬天,流霜都沒在山上看到無色的師傅,據無色說,他師傅行蹤不定,不定是去哪裏雲遊去了。


  如果這聲音的主人是毒手藥王的話,那倒也不奇怪,畢竟這是他的地盤,他回來,是不奇怪的。但是,令流霜感到奇怪的是,這毒手藥王的聲音怎麽聽著如此耳熟?


  流霜疑惑地起身走到窗前,隔著紅欞綠窗,驚異地看到院內那株老梅下,佇立著一個身著灰袍的老者。


  那老者一身灰袍,背對著這邊,看不到他的容貌,隻看到一頭白發飄飄。


  流霜心有忐忑地從室內走了出去,在毒手藥王身後施禮道:“不知這位老爺爺可是毒手藥王?小女子白流霜,是被令徒擄來暫居此處的!”


  那老者一聽流霜報了名諱,背脊忽然一僵,緩緩轉過了身。


  流霜微微抬頭,本以為毒手藥王生得怎生凶神惡煞,卻不想是一個麵目清俊的老人,白發飄飄,白須冉冉。更令流霜意想不到的是,這個老人,竟然是她的爺爺,也就是她的養父白露的爹爹白亦青。


  老人見了流霜,也驚得睜大了眼睛,“霜兒,怎麽是你?”


  “爺爺!”乍然見到爺爺,流霜心中頓時悲喜交加,撲到爺爺的懷裏,一番痛哭。


  爺爺一向很疼她,經常偷偷教給她醫術,那些爹爹不願讓她學的金針刺穴,都是爺爺教的。但是這些年爺爺很少在家,總是行蹤不定,是以流霜很少見到爺爺。如今見到,怎麽不喜?哭得夠了,流霜詫異地說道:“爺爺,你怎麽成了毒手藥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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