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溫柔鄉(2)
如今,看到糾纏的兩個人影,她的雙頰還是不知不覺地紅了,是酒意使然,也是羞怒使然。
一刹那間,她忘記了轉身,有些愣愣地瞧著。
床榻上的女子,身子被男子完全覆蓋著,隻露出雪白的玉臂和皓白的脖頸,脖頸上,依稀看到一處處殷紅的紅痕。而那個男子,一頭銀絲驚人地長,披瀉在背上,掩住了俊臉,低著頭,他正在啃咬著那個女子的耳垂。
良久,似乎是感知到流霜的到來,他微微側首,望了她一眼。
清亮幽深的雙眸中少了往日的冷冽,此時就像含了兩滴晶瑩的春水,很是媚人。在銀發的映襯下,他的眉睫愈發黑,紅唇愈發豔,整個人看上去清俊豔絕。他含著那女子的耳珠,含糊不清地問道:“哦?白流霜,你來做什麽?”
流霜臉上血色盡褪,一張臉蒼白如紙,紅唇微顫,終究什麽也沒說。眼前的境況,在她進屋前,就已經猜到了。但是,還是沒有想到,當她親眼看到時,心中會是這麽樣的疼痛,令她幾乎不能承受。
她猝然轉身,向門邊走去。白衫飄零,蕩起一股冷風。咣當一聲,門被關上了。
這一刻,百裏寒的心中好似有刀子猛地一攪,是心痛的感覺。
他冷冷地從床上坐起身來,人已走,沒必要再演戲了。然而,門又忽然被推開了,流霜快步走了進來,走到床頭,站定。
百裏寒有些訝異地抬頭,怔怔地望著流霜。本以為她走了,怎麽會又進來?
流霜望著百裏寒,一言不發,紅紅燭火下,她黑亮的清眸灼亮如火,璀璨堪比暗夜星辰。
她忽然抬手,一把扯開身上的月白錦袍,衣衫半掩,露出潔白的肌膚,光潔瑩然,好似新雪堆就、暖玉塑成。唇邊漾起一抹嫣然的笑意,她再次伸手,將頭上綰發的發簪拔落,一頭黑發披垂而下,如同山間的流瀑一般淌到腰間。
明黃燭火閃爍著,她的容顏在燈下姝麗絕豔,明眸流轉,比之平日多了一絲媚麗,竟是美得令人窒息。
這樣的流霜,他沒有見過。以前隻道她清雅如梅,此時的她清麗中帶著嫵媚,令他看傻了眼。
一時間,百裏寒怔在那裏了,頭腦暈暈的,甚至於忘了自已要演戲。
“百裏寒,你看,我比她也不差,你何必來此浪費那五千兩銀子?”流霜盯著百裏寒,眉眼彎彎地笑道。
流霜的話,讓百裏寒心中,升騰出一種溫柔,溫柔到了疼痛。
這一刻,他幾乎想卸下自己的偽裝,隨了流霜一起回去。
他的手,幾乎就要伸了出來,可是胸臆間一股寒意忽然緩緩升起。
他知道,過不了一時半刻,他的寒毒就要發作了。他差點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寒毒。在她麵前,他總是失控!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潮,唇邊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你確實也不差,但是我已經膩了。你追到這裏來,不會以為我依然喜歡你吧。我承認,之前我確實喜歡過你,甚至於幾乎愛上了你。後來,我才知道,我隻不過是被你的琴技和畫藝所吸引罷了。就算是喜歡,那也已經是過去了。瞧你現在這個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怎麽和我的纖纖比?況且,纖纖的琴技比你可是一點也不差的。”
百裏寒的聲音不高,但是句句冷如冰淩,流霜隻覺得自己的心再次一點兒一點兒地碎了。
難道,她之前的猜測都是錯的?她不信!
“那,你為什麽替我解了寒毒?”流霜顫聲問道。
“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感動吧?”百裏寒眯眼笑道,“之所以為你解了寒毒,不為別的。隻因為我不想欠你一命!十年前,是你用相思淚為我解了毒,不是嗎?”
流霜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十年前為他解毒的事情,她從來沒說過,沒想到他已經知道了。
難道,真的如他所說,他隻是為了不想欠她的情嗎?
“怎麽,你還賴在這裏做什麽?”百裏寒冷冷地挑眉。
流霜心如刀割,麵色平靜地回首,急急走了出去。
因為奔得太快,腳步踉蹌,她竟然差點絆倒在地。才走出屋子,便聽得室內噗的一聲,燭火熄滅,黑暗之中,傳來兩人的笑語盈盈。
夜深了,風極冷。
流霜攏了攏衣衫,緩步走著。夜裏,寒梅開了,空氣裏隱隱有梅香飄來。
“王妃!你怎麽了?”張佐迎了上來,看到流霜披散著頭發,皺眉問道。
流霜壓下心頭的悲涼,微笑道:“我沒事,張佐,以後不要再叫我王妃了。我早就不是了。”
張佐望著流霜緩步而去的背影,心中一沉。看來王爺和王妃相見不歡,真不知他們之間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流霜緩步走著,快要到前廳時,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她慌忙停下來整了整衣衫,正在綰發,一個男子從前廳出來,恰巧看到流霜,登時雙眼放光。
“這位姑娘,陪爺喝兩杯如何?”那人色迷迷地說道。
流霜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見那男子一身華服,生得倒是不錯,就是一雙眼睛極不老實,心中有些煩,厭惡地說道:“這位仁兄,你叫錯人了吧!”
“怎麽會錯呢?”那人嬉笑著說道,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在流霜的胸前掃來掃去。
流霜低頭一看,胸前的衣襟方才扯得太狠,有些破了,雖然掩住了,仍然露出一塊肌膚。在燈下,白皙如玉,細膩如脂。那男子的目光就是在這裏掃來掃去。
流霜心中大驚,慌忙用手掩住了。可是發還沒有綰好,她一鬆手,一頭黑發便傾瀉而下,直至腰間。
真是顧此失彼!
黑發一披下來,女子身份已經暴露無疑。
流霜頓時懊惱無比,玉臉上不禁一片惱羞的暈紅,清眸一掃,大廳內很多來尋歡的男子已經開始注意這邊了。
醉花樓畢竟是青樓,難免有一些登徒浪子,且今夜大多都是娶不到纖纖失意的人。發現這邊的動靜,有三五個人已經饒有興味地聚了過來。
流霜暗叫不好,看來今夜自己要有麻煩了!
“哎呀,竟然有娘們來逛青樓,容貌還不俗,真是一大奇聞啊!”一道粗俗的男聲傳了過來。
“是啊是啊!小娘子,你為何要獨身逛青樓啊,難不成是……”另一個男子頓了一下,壞笑著道,“你喜歡女人?”
這些男人還真是齷齪,什麽叫喜歡女人?流霜何曾遭受過男子這樣的調戲,心中不禁氣惱萬分。但是,她也知道,此時自己不能發怒,隻能忍耐,不然惹惱了這些人,後果不堪設想。但是,也決不能示弱,不然這些人會以為她好欺負。
流霜定了定神,故作驚惶地問道:“各位爺有理了,不知可曾見到我家公子。方才奴婢隻是離開了一小會兒,便不見了我家公子。”
幾個男子麵麵相覷,有些不信地盯著流霜,很少有男子來逛青樓帶著丫鬟來的。
“你家公子姓什麽呢?”那個生了一雙桃花眼的男子問道。
“百裏!”流霜淡淡說道,“請問這位爺可是見到我家公子了?”
百裏在皇城可是少有的姓氏,況且皇家便是姓百裏的,當下幾個人也不敢妄動。但是那個桃花眼男子忽然笑道:“少來扯謊了,以為這樣就能騙過我們嗎?方才你不是和百裏少爺爭奪纖纖了嗎?還說是他的丫鬟?媽媽,快來看,這個是不是你們醉花樓的妓子?”那個桃花眼男子扯著嗓子高聲喊道。
醉花樓的媽媽聞聲趕了過來,一眼便看到頭發披散身著男裝的流霜。
她們開青樓的最忌諱女子逛青樓了,因為來逛青樓的女子不是來尋自己夫君的,便是來鬧事的。因此,她們將女子逛青樓視為不吉。通常一旦發現,便會亂棍子打出去,畢竟這是她們的地盤。能夠在京裏開青樓,背後也是有人撐腰的。
她們倒也不怕有人找麻煩,因為那些逛青樓的男子誰願意家中妻妾日日到青樓來尋來鬧?是以,對這條不成文的規定也算是默認了。
流霜哪裏知道青樓還有這項規定,看到醉花樓的媽媽眼光寒冽地瞧了她一眼,頓覺心中發毛。
那媽媽細眉緊鎖,走到流霜麵前道:“姑娘,怪不得老身狠心,誰讓你一個姑娘家來逛青樓的!”說罷,一揮手,幾個醉花樓的護院便向流霜圍了過來。
“小娘子,隻要你從了爺,爺便救了你出去,怎樣?不然,被亂棍打出去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那個桃花眼的男子笑嘻嘻地說道。
流霜心中一驚,這才知道這些人是要對她動武了!她遙遙看到紅藕從人群中擠了過來,想要來救她,心想自己已經深陷不測,紅藕也是女子,若是也牽扯進來,豈不是糟糕。
當下便示意她自己能夠頂住,叫她快些去搬救兵。這次紅藕那丫頭倒是機靈,看懂了流霜的眼色,飛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