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噩夢纏(2)
幾人邊走邊逛,前方的路段上圍了一大圈人,藥叉和藥鋤不願多生是非,正要繞開,流霜卻聽到圍觀的人在搖頭竊竊私語著,“多可憐啊,小小年紀,怕是活不成了!”
流霜聞言,不顧藥叉和藥鋤的阻攔,撥開人群擠了進去。作為一個醫者,遇到了病者,要她置之不理,她做不到!
青石板的地麵上,蜷縮著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臉色有些發青。一個中年婦人抱著孩子在一旁哭得肝腸寸斷。
流霜快步向小孩走去,玉手搭到孩子的腕上,邊為孩子診脈邊詢問孩子的母親,“他究竟是哪裏不舒服?”
原本哭泣的婦人見到流霜,愣了一下,才抽抽噎噎地說道:“早上就說肚子疼,上吐下瀉,我就喂了他一些止瀉的草藥。誰知道,吃了藥倒是不吐了,可是卻開始昏迷不醒,臉色也變得發青。我就背了他到醫館,可是人家卻說他中了毒,已經無藥可救了!天啊,怎麽會中毒,是誰要害我們母子啊!”說罷,那婦人又開始哭了起來。
流霜抬頭望了婦人一眼,“倒不是有人給你們下毒,他可能誤食了一些毒蘑菇,隻要瀉出來就沒事了,可你偏偏給他吃了一些止瀉的藥草。此時中毒已深,不過也不是沒救。這樣吧,我要為他立刻施針,或許還有希望。”
流霜回身將隨身的藥囊取出來,拿出金針,為那小孩施針,過了兩柱香的功夫,才將針拔出。金針一拔,那小孩咳嗽著吐了幾大口汙血。
流霜見他的臉上青氣漸漸褪去,便起身對那婦人道:“我再為他開個方子,你到藥房裏拿藥,吃上兩次,就會無事。”
那婦人見流霜救醒了她的孩子,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就連圍觀的人也連連讚歎流霜醫術高明心地仁厚。
就在此時,街上忽然響起馬蹄疾奔聲,眾人回身看去。一輛華麗的帶著黃色流蘇的馬車衝了過來,車前幾個侍衛大聲嗬斥道:“閃開,快點閃開。”
一邊喊,一邊甩著手中烏油油的鞭子。人們抱頭散開,動作慢的,頭上身上難免都中了鞭子。但是,也沒人敢吭聲,因為人們從車簾上掛著的黃色流蘇已然猜出,這是皇宮裏的馬車,誰敢惹啊,除非是活膩歪了。
流霜和那孩子以及婦人處於圈子正中央,被人群這麽一衝,便躲得慢了,眼看著鞭子就要抽到流霜身上了。藥叉眼疾手快,將流霜拖在了一旁。藥鋤和紅藕也一人拖起一個,將那小孩和婦人帶到了路旁。
幾匹烈馬風一般從麵前奔過,後麵的馬車也緊隨其後,風馳電掣奔了過去。
流霜對這樣的人極是反感,不禁抬眸朝那馬車的窗子裏望了過去。馬車閃過流霜的一刹那,流霜看到一雙眼睛也在車窗裏朝她望著。
隻不過是隨意一瞥,流霜倒是沒在意,但那馬車裏的人卻輕輕“咦”了一下,疾奔的馬車忽然慢了下來。
流霜感覺到那道目光帶著一絲驚詫和研判一直瞅著她,頓覺渾身不舒服,辭別了那婦人和小孩,從人群裏走了出去。
不知為何,流霜忽然沒有了閑逛的心情,幾人到酒樓裏用了飯,便決定要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幾人先是坐著馬車,到了僻靜之處,藥叉忽然和趕車的藥鋤耳語了一番,回身對兩人說道:“後麵有人跟蹤我們,我帶著你們兩人下車躲起來,由藥鋤駕著馬車將人引開。”
流霜心中驚異,怎麽回事,竟有人跟蹤他們?他們也不是什麽達官貴人,怎麽竟有人跟蹤他們呢?莫不是秋水絕又追到了崚國來刺殺她?
雖然心中驚異,但也知此時很危險,於是和紅藕一道隨了藥叉下了馬車,躲在暗處。待藥鋤的馬車走了不久,果然見到後麵有幾個人騎著馬追了過去。
過了很久,藥叉確定無人後,才帶著流霜和紅藕,在小巷裏穿來繞去,直到天色將近黃昏,才終於回到了居住的小院。藥鋤直到天黑才甩掉那幫人回來。
流霜有些驚魂未定,她一直想不通,到底是何人在跟蹤他們,若說是秋水絕吧,看樣子卻不像。藥叉和藥鋤也不說話,都好似悶葫蘆一樣。
用過晚膳,流霜正坐在廊下歇息,藥叉和藥鋤忽然神色驚惶地從隔壁房內衝了出來。二話不說,藥叉背起流霜就躍到了屋簷上。藥鋤和紅藕緊隨其後,也躍了上來。
明月清光,一瀉千裏,風裏隱隱有殺意襲來。放眼望去,無數個黑影無聲無息躍了出來,向他們包圍過來。他們終究還是沒有擺脫掉追蹤。
一場廝殺,已經不可避免。
月光,刀光,劍光,血光在閃耀,呼痛聲和呻吟聲在耳畔充斥著。眼看著藥叉就要衝出包圍圈了,武功較弱的紅藕已經被擒住了,一把雪亮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流霜回身望去,心中一痛,“藥叉,你放我下來。”
“小姐,不能啊!”藥叉沉聲道。
“小姐,不要管我,你快走。”紅藕淚眼朦朧地喊道。
“不!秋水宮要的是我的命,我不能讓紅藕待我受死,你讓我下來!”流霜厲聲呼道,她以為是秋水宮的殺手,紅藕落到他們手中必死無疑。她和紅藕雖名為主仆,實則親如姐妹,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紅藕在她眼前死去。
兩人一說話,便耽擱了逃走的最有利時機,前方再次被幾個黑衣人圍了上來。
為首的黑衣人冷笑著對流霜道:“我們主子要見你,隨我去吧,否則你這個丫鬟勢必人頭落地。”
流霜回頭,見紅藕脖頸上已經有鮮血淌下,心中頓時痛如刀絞,冷聲道:“你們放了她,我便隨你們走!”
“小姐,不要啊……”紅藕淒厲的哭聲已經在風裏漸漸變小,流霜被黑衣人點了昏睡穴,坐上了馬車,不知向哪裏奔去。
不知過了多久,腰間一麻,穴道解開,流霜昏昏沉沉醒了過來。
室內明亮的光線刺得她眼睛生痛,流霜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才終於適應了這刺目的光亮。
環視四周,發現這是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隻是室內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那個解了她穴道的女子也已經悄悄隱退。
這是哪裏,要抓她的人又是誰?難道不是秋水絕,若是秋水絕,流霜猜測自己此時應該已經沒有命在了。
一道陰柔冷漠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白流霜,抬起頭來!”
流霜驚異地抬眸,這才發現麵前的珠簾後,端坐著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影。那聲音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感覺到兩道冷冽的視線在她臉上流轉良久,又一聲充滿了恨意的歎息傳了出來。
“你和東方流光什麽關係?”那聲音忽然問道。
“他是我的師兄!”流霜凝眉如實回答。
簾後的人影沉默良久,忽然一抬手,狠聲道:“拉出去,殺了!”聲音竟是那樣決絕和無情。
流霜心頭一寒,此時她已經知道眼前的人決不是秋水絕,也不是秋水宮抓了她。怎麽又有人要殺她呢,她白流霜到底得罪了誰?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殺我?”流霜冷聲喊道。
那人冷笑了一聲,“你竟不知道我是誰?好,讓你看個清楚,也好讓你死個明白!”話音一落,珠簾便被兩雙纖白的小手挑了起來。
先是露出了一身明黃色的宮裝,上麵繡著飛翔的金鳳。那明黃色在宮燈映照下,閃耀著令人心驚膽戰的光芒,同時也昭示著主人不可一世的身份。然後,那一張臉便露了出來,這是一張三十多歲的婦人的臉。臉色白皙,五官精致,一頭黑發梳成華貴的金鳳朝天發髻。
她端坐在繡榻上,那一雙美麗的黑眸,帶著一絲恨意和嘲弄直直凝視著流霜。那目光,讓流霜想到了白日裏在街上馬車裏的那道目光,很顯然,她就是那個馬車裏的人。而更顯然的是,這個人,竟是崚國的王後。
刹那間,流霜隻覺得自己有些懵了,她就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和崚國的王後有所牽扯。
她得罪過崚國王後嗎?沒有,那麽就是和師兄有關了,方才她問到了她和師兄的關係。流霜忽然明白,原來師兄終究不是她想象的那樣,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他終究還是和皇室有牽扯吧。
“見了王後還不下跪!”一個宮女對流霜道。
流霜懵懵懂懂,此時她處於下風,王後對她敵意如此之大,隨時可能要了她的命,為了免於遭受無畏的傷害,流霜便跪了下去,對她行禮。
“流霜不知身犯何罪,希望王後能讓流霜死個明白!”聲音清清冽冽。
“你竟不知道我為何要殺你?”王後的紅唇抿得緊緊的,眼睛卻瞪得極大,似是很詫異。
流霜疑惑地凝眸,難道她應該知道嗎?
王後眯眼瞧著眼前那雙清澄如琉璃,明淨似春雪般的黑眸,呆了良久,臉上忽然漾滿了笑意,“你起來吧,方才不過是誤會一場,本宮向你賠罪。你既是流光的師妹,本宮自然不能委屈了你,你就住在明月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