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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癡狂追(3)

  正想尋機說點什麽,來衝散艙內尷尬的氣氛,艙外又傳來一陣洞簫聲。


  段輕痕淡淡挑開窗,那一人一馬佇立在河口處,是那樣清冷和寂寞。


  此時,船已經到了水流湍急之處,沒有大船,是無論如何也跟不下去了。


  “霜兒,你不看看他嗎?這是最後了。”段輕痕淡笑著說道,頓了一下,又道,“你若是此時後悔,還來得及!”他這話說得艱難,字字句句都充滿著澀然。


  流霜搖搖頭,“師兄,你難道還不了解我嗎?我說了不回去,就永遠不會回去的。”昏黃的燈光下,流霜清澈的眸中,一片決絕和堅定。


  段輕痕輕歎著放下簾子,心底深處忽然無端悲涼。


  以前的流霜,是理智的,也是灑脫的。可是現在,她已經深深陷入到情愛之中,無法自拔。就如同他。


  他凝神瞧著此時坐在榻上,神色淡然的流霜。


  燈光忽閃著,映出她微蹙的眉,清澈的眸,蒼白的唇。就是這樣一張臉,就是這樣一個含煙帶露的女子,將他的心在不知不覺中偷走。


  他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多少年了?十年了吧,十年的光陰,有時短的就像是一瞬間。


  十年來,他一直都是這麽凝視著她,縱然是他不在她身邊,也有藥叉幫著他看著她。看著她從一個懵懂的小小女娃成長為一個才華橫溢醫術精湛的少女。看著她的善良,看著她的堅韌,看著她的調皮,看著她的歡笑,看著她的煩惱,看著她的一切美好,也看著她的不快,看著看著,就那樣把一顆心看丟了。


  當他終於意識到的時候,他已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當時,他是那樣恐慌,那樣害怕,他不願成為愛情的俘虜。情愛這個詞,與他而言是多麽可怕。他的爹爹,為了所謂的愛情,做出了那樣驚天動地令天下震怒的事情。


  他討厭情愛!可是,他還是沒有逃過命運的戲弄,不禁愛了,而且,還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他試圖逃避,卻不幸發現,越逃避那感情便越深。


  他看著她,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不知憂傷為何物的女孩了,縱然是微笑,也趨不去她眉間眼梢淡淡的憂傷。


  他也曾想過,接受這段感情。


  如果這些年,他能邁出那一步,她還會這麽憂愁嗎?其實師父的心思他是知道的,早就想著成全他們兩個了。可是,他終究沒能邁出那一步。


  流霜坐在榻上,貌似看書,其實她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感覺到師兄複雜的目光一直纏繞在她身上,終於忍不住放下書來,淡笑著問道:“師兄,你怎麽變成東方流光了?段輕痕不是你的真名嗎?”


  其實這個問題一直在她心頭縈繞,在她的心裏,他的師兄就是段輕痕,一個無父無母由自己爹娘養大的孤兒。可是,如今,師兄卻搖身一變,成了另一個人,著實讓她極是不可思議。


  段輕痕神色一僵,黑眸中有淡淡的情緒翻卷,沉默良久,他淡淡開口,“其實,我並不是孤兒,東方流光是我的真名,段輕痕隻是我的化名。”


  流霜顰眉,她已知他的真名是東風流光,實在想不通,師兄為何要匿名呢。她忽然憶起了那句詩,師兄竟然就是暮野流光中的流光。


  “師兄,那你的家在哪裏,你的父母是誰啊?”既然不是孤兒,總要有家的。


  東方流光聽到流霜的話,淡淡笑了笑道:“這個,日後我再告訴你,今日天晚了,早些睡吧。”


  流霜點點頭,段輕痕緩步出了艙。


  大船行得愈來愈快,流霜悄然打起簾子,夜色深深,遙遠的岸邊,百裏寒那抹身影很快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漸漸消失不見。


  大船,在夜霧中漸漸遠去,終於和夜色融為一體。天地間唯餘流水茫茫,風聲萋萋。


  她走了,走得那樣決絕,似乎要從他生命走出,永不回頭。


  她走了,帶走了他的心,也帶走了他的希望,甚至帶走了他人生中的所有光明。


  百裏寒的天空忽然黑暗了下來,明明還是明月當空,在他的眼裏,卻隻是如墨一般濃鬱的黑。夜風忽然凜冽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身子猶若紙片,風一吹就透了。他忽然感到冷,那是一種透心的冷。他忽然感覺到疼,那是一種徹骨的疼。好似有一把刀,在他心口處刺著砍著劈著,隨時都能將他的心淩遲。


  他終究是失去她了嗎?他放下洞簫,凝視著無邊的波濤。


  他忽然仰天長嘯,嘯聲悲涼,在夜空裏悠悠回蕩著。胯下的白馬好似感知了主人的心情,也仰天悲鳴。一人一馬,沐著明月清光,說不出的悲涼和孤寂。


  這一瞬,他終於清清楚楚地了解到一個事實。那便是,白流霜是他這一世最愛的女子,沒有之一。倘若失去了她,他便不再是他,隻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身後傳來馬蹄聲,直到此時,他的侍衛和禁衛軍才追了過來。站在不遠處,遙遙望著他,卻不敢上前。


  百裏寒無意識地站著,一動不動,他的衣袍在風裏翻卷著簌簌作響。


  冷風勁吹,夜色漸深。


  就在侍衛以為他要化成一塊沉默的石頭時,他忽然撥轉馬頭,風馳電掣,向回路絕塵而去。


  流霜,他在心中念著她的名字,就是尋遍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回來的。


  代眉嫵側臥在床榻上,纖足輕輕蕩著,繡鞋上用金線繡著的花瓣在燈下閃閃爍爍。她未料到她這個假小產竟然導致了白流霜的真小產。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更意想不到的是,白流霜竟然逃離了王府。如此看來,白流霜背後竟也有高人在相助。


  但無論如何,白流霜小產且差點丟掉性命,這件事,已足夠讓寧王和靜王兩兄弟反目了。


  “白流霜已離開王府,主子可以安枕無憂了。卻為何依然愁眉不展?”花嬌輕聲問道。


  代眉嫵微微一笑,“花嬌,這次真要謝謝你的計劃,你想要什麽盡管說,我都賞給你!”


  “奴婢為主子分憂是應當的,奴婢不求回報。隻是,就怕王爺將王妃尋了回來。”花嬌擔憂地說道。


  “這也是我擔心的,不過,我認為那人既然能將她從王府救走,那就不是簡單的人,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追回來的。”代眉嫵顰眉說道,今日之事,她已經看清,白流霜在寧王心中是極其重要的。隻怕稍後寧王回來,不會饒過她的,她要早做打算才是,“夜已經深了,你且下去歇息吧!”


  花嬌點頭稱是,正要退出。


  屋外忽然有人輕“嗤”了一聲,聲音極輕,恍若耳語,但是那聲音裏的輕蔑和嘲諷卻是那樣明顯。


  花嬌心中大駭,臉色登時變得極其蒼白。代眉嫵微微蹙眉,臉上閃過一絲驚異之色。


  “誰?”花嬌壯著膽子喊道,然而,窗外卻再無聲息,隻有花木婆娑,月光流瀉。


  或許是錯覺吧,代眉嫵舒了一口氣,心剛剛放到肚子裏。又一聲歎息從風裏傳來,隻是一聲歎息而已,但那聲音裏隱含的肅殺之意卻如霧氣一般彌漫了過來。


  代眉嫵慢慢站起身來,眸中閃過一絲淩厲之色。


  一個人影從半開的窗子裏躍了進來。


  花嬌驚駭地脫口叫道:“靜王!”


  百裏冰一身織錦華服,身姿挺秀地站在屋內。他一邊伸手整理著被風吹亂的長發,一邊神色淡然地望著代眉嫵道:“代眉嫵,你膽子倒是不小啊!”他語氣輕飄飄地說道。


  代眉嫵眸中原有的淩厲早已消失無蹤,原本神色淡漠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惶之色,她踉蹌著後退兩步,再次跌倒在錦繡床榻上,紅色織錦的被子襯得她的臉愈發蒼白。


  她知道今夜之事百裏冰早晚會知道,卻沒料到他來的這般快。


  百裏冰一步步走向代眉嫵,那張純真無邪的俊臉此時是那樣凝重。一向黑亮明澈的眸中,是令人看不見底的深邃。一向掛著純真無邪笑意的唇邊,此刻卻漾著殘忍的冷笑。他一步步走來,呼出的氣息幽寒如冷風。


  殺意!代眉嫵感到了強烈的殺意。她忽然想起那夜宴會上百裏冰的警告。“你不許惹她,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是的,他是這麽說的,當時,她還有些不太相信。如今看來,是真的了。


  “你要做什麽?我可是你皇兄寧王的王妃,你殺了我,你就不怕他怪罪你嗎?”代眉嫵聲嘶力竭地嘶喊道。


  “怪罪?”百裏冰好似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笑得那樣開心。


  “到了此時,你以為我還會怕他怪罪嗎?”百裏冰冷冷說道,聲音好似冬日裏的雪花,向代眉嫵飄來。


  代眉嫵望著百裏冰眸中深沉的冷意,她輕聲說道:“我畢竟為了他都小產了,他不會讓你殺我的!”小產的事,除了花嬌,誰都不知道是假的。以百裏寒的為人,他不會讓她死的。


  “是嗎?”百裏冰忽然勾唇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趁著他還沒回來,先送你上路了。”


  原以為代眉嫵怯懦膽小,卻不想這個女人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借小產來陷害霜兒。這樣的女子,留在世上遲早是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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