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愛她(1)
他目光銳利地端詳著她臉上那朵桃花,忽然輕柔地一笑。他真是佩服流霜的很,那麽多禦醫束手無策的疤痕,她隻用一根小小的金針便解決了,真是聰明的緊啊。隻是,在情事上卻傻得很,竟然去幫心上人的情人恢複美貌。
“不錯,霜霜的技藝確實不錯啊。不過,以她的性子,我還以為她會紋繡蓮花呢,要不然也是梅花,沒想到卻紋繡了一朵桃花!”百裏冰喃喃說道。
“是眉嫵要求紋繡桃花的!”代眉嫵道。
百裏冰點了點頭,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也隻有他的小霜霜,才配得上出塵不染的白蓮和傲霜的寒梅。
百裏冰勾了勾手指,說道:“代姑娘,有件事,可能你並不知道!”
“什麽事?”代眉嫵極是好奇地問道。
百裏冰跳下窗台,坐到窗邊的搖椅上,搖晃著說道:“當日桃林中你和寧王驚鴻一瞥後,你可知,我那多情的三皇兄,便對你動了情。他為了娶到你,不惜在父皇的寢宮前麵跪了四個時辰,才求得了父皇的賜婚。本來你們該是一對天賜良緣的,可惜的是,皇兄弄錯了人,直到洞房之夜,才知道娶錯了人。新娘不是你,而是白流霜!其實這王妃的位子,本來是你的!”他慢條斯理地說完,然後便眯眼瞧著代眉嫵的神色。
代眉嫵臉色不斷變幻,驚異、驚喜、失落……各種表情輪番在她臉上上演。她不是在做夢吧,竟有這樣的事情嗎?
“你是說,寧王爺喜歡我,本來是要娶我的?”她輕聲問道。
“是啊,難道你沒察覺到他對你的情意?”百裏冰有些奇怪地問道。
代眉嫵搖搖頭,寧王對她極是憐惜,說是要將她留在王府裏,但卻從來沒說過喜歡她。
“可是,他既然喜歡的是我,當日怎麽會弄錯了呢?”代眉嫵凝眉問道。
“這個,本王就不知道了!”百裏冰搖搖頭,他也很奇怪。不過,若是他,倒很樂意接受這樣的錯誤。
百裏冰又道:“皇兄是一個感情內斂的人,他既然能對你一見傾心,你身上便必定有吸引他的地方。如今他既然留下你,你便還有機會。”
代眉嫵連連點頭,坐在妝台前,望著鏡子裏的臉上那朵桃花笑了笑,回首嫣然一笑道:“不知王爺為何要幫眉嫵?”
窗台上空空如也,哪裏還有百裏冰的影子,隻有搖椅在那裏兀自搖擺著。
代眉嫵臉上笑容慢慢凝固,她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來,打開瓶塞,倒出藥膏。她盯視著手掌心的藥膏良久,終微微一笑,幽深淒迷的眸中閃過一抹狠色。
“十日後便會好嗎?”她喃喃自語,伸出塗滿蔻丹的手指,將瓷瓶輕輕甩在了妝台上,瓷瓶滴溜溜在妝台上打了個轉,終於停下時,妝台上已經灑滿了珍珠白色的藥膏,屋內,瞬間藥香縈繞。
流霜再也不能在依雲苑呆下去了,趁著百裏寒不在,和紅藕收拾了東西,搬回了聽風苑。雖然搬來搬去還是在寧王府,但總比呆在依雲苑和百裏寒朝夕相處好受的得多。
兩人才將聽風苑收拾停當,百裏寒便帶著輕衣和纖衣趕了過來。
黑沉沉的暮色裏,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卻能清楚地感到他身上散發的怒意。
“回去!”他冷聲開口,聲音堅決而酷寒,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
流霜心酸,為何就連一絲自由的空氣也不給她。既然他不在意她,為何還要苦苦把她留在身邊。
“王爺,流霜極喜愛這幾十杆翠竹,王爺便成全了流霜吧!”流霜淡笑著,溫婉地開口。他們再無幹係,她沒必要和他再生氣。
流霜的淡然惹惱了百裏寒,他不明白,為何她總要逃離他?難道他是猛獸不成?他最受不了她眼神中的清冷,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團空氣。
這讓他感到她的心裏根本就沒有他!這感覺讓他極是煩悶。自從代眉嫵出現後,他一直刻意回避著她。但愈是回避,心似乎愈是深陷。
如今,她醫好了代眉嫵的疤痕,自己卻悄無聲息地搬到了聽風苑。
這是什麽意思?他不敢深想,害怕得知殘酷的真相。
百裏寒冷冷揮了揮手,輕衣和纖衣便開始收拾她們才搬來的物事。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流霜冷冷開口。
“秋水絕還在對你虎視眈眈,難道你不知道麽,我不想再次冒險去救你!”他冷聲道出的話,竟是那樣的殘酷。
“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那我就更不必搬走了。我不怕秋水絕,你也不必因為不去救我而愧疚。”流霜安然坐在院內,手中捏著一把玉竹團扇,輕輕忽閃著。發絲飛揚間,她神色淡定,周身上下透著冷冷的氣韻和漠漠的氣度。
此時的她,就像是廣寒素娥,令人隻能遠觀卻不可接近。
百裏寒望著她,心中湧出一股難言的滋味。
她的冷傲是他早就知道的,也是他極是欣賞的。可此時,她的冷傲卻和之前不同,多了一絲疏遠的意味。這令他百般難受,忽然轉身,向院門外走去。衣袂飛揚間,他的背影是那樣冷漠。
輕衣和纖衣見狀,知道王爺是默許了,忙碌著將才收拾好的物件再次安放妥當。
“王妃,若是夜裏察覺到危險,一定記著要向我們示警,我和纖衣就守在外屋。”輕衣關切地說道。
她不願看到王妃和王爺關係僵成這樣,可是她畢竟隻是一個侍女,沒資格說什麽話的。
“我知道的。”流霜淡然笑著。
其實她真的不怕秋水絕,雖然他是一個殺手,但是她敏感地察覺到他的心,並不是冷硬無情的。在懸崖上,他本有機會殺掉她的,卻最終沒有動手。
夜很快降臨,夏夜是不寧靜的。窗外總是有小蟲在啾啾鳴叫著。
也許流霜應該感覺到害怕,畢竟沒有了百裏寒的保護,她隨時可能會被秋水絕劫走。但,每晚流霜都是在安定中入眠,她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
日子在平滑如水中度過,這夜,流霜從夢中驚醒,翻來覆去卻怎麽也睡不著。
情愛本就是磨人的東西,哪裏是想忘便能忘記的。
披上衣衫,到院內去散步。輕衣和纖衣不敢怠慢,亦步亦趨地守候著她。
缺月掛在枝頭,幾顆黯淡的小星散布在月兒身邊。風來,聽到竹子的搖擺聲。
流霜偶爾抬頭,看到屋簷上,有一角皎潔的白。
流霜心中一沉,那是什麽?月色有些朦朧,看不甚清。待睜大眼睛再次去看時,卻已經了無影蹤。
難道是她的眼睛花了?流霜不信地搖頭,她明明是看到了一抹白色,那決不是屋簷反射的月色。
那是一抹溫潤的白。
流霜心中納悶,沒有留意腳下的路,踩到一塊光滑的石塊,差點踉蹌著摔倒。
忍不住哎喲驚呼出聲。就在此時,屋簷上一抹白影躍起,如同一道白光,向流霜射了過來。
也不過是一瞬間的光景,到流霜反應過來,便看到百裏寒靜靜站在她的麵前。
他一身月白色錦袍,在風裏翻卷著,襯得那頎長的身子更加挺拔。看到流霜無事,他輕輕扯起唇角,微微冷笑,一張俊顏在月色下,讓人感到膽戰心驚。
“半夜不睡,在院裏閑逛,你是在等著秋水絕來抓你嗎?輕衣纖衣,帶王妃去睡!”他冷冷說道,幽冷的雙眸犀利如刀。
輕衣和纖衣在百裏寒凜冽的眸光下有些心驚肉跳,她們怎麽也沒想到寧王會從天而降。慌忙拉著流霜,向屋內走去。
室內微弱的燭火跳躍著,流霜躺在床榻上,很久才反應過來,原來屋簷上那一角白色並不是她的幻覺,百裏寒一直在屋簷上守候著她。
怪不得這幾日來,她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反而有一種被保護的感覺。
原來如此。
她真是越來越不懂他了,竟會宿在她的屋頂上。
是在關心她保護她嗎?她不敢妄想!
“春風試手先梅蕊,瓶姿冷豔明沙水。不受眾芳知,端須月與期。清香閑自遠,先向釵頭見。雪後燕瑤池,人間第一枝。”
流霜信手畫了一副寒梅圖,在空白處題了一首小令。才放下筆,就聽紅藕傳話道:“靜王來訪!”
自從那日在船上分別後,流霜已經多日沒見百裏冰了。不知他來此作甚,記憶裏,好像他的出現總是伴隨著一些風波的。
簾子一掀,那美少年如疾風般撲了進來,嘴裏喊著:“小霜霜,想死你了!”
流霜早就料到他有此一招,早閃身避過。百裏冰收勢不住,撲到幾案的硯台上,灑了一身的墨汁。
今日他難得地穿了一身珍珠色華服,相對素雅些,但被墨汁一染,衣衫上暈開朵朵墨梅。撅嘴瞅著衣衫上的墨梅,“幾日不見,霜霜的技藝愈發了得了。不禁會在別人臉上作畫,還會在我衣上作畫,你真是厲害哦!”
流霜抬眸看他一眼,實在懶得搭理他。
百裏冰無趣地拿起流霜才寫好的字畫,嘖嘖稱讚道:“霜霜真是才女啊,這一手字寫的不禁靈動異常,還隱有一股大氣。活脫脫顯示出寫字人的風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