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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鬼麵冷(3)

  流霜一驚,她從來不知自己的命會這麽值錢!原以為隻是自己無意得罪了人,那人向自己尋仇。可是,竟然出了一萬兩黃金買她的命嗎?

  一萬兩黃金,她開醫館幾輩子恐怕也賺不到這麽多金子啊。而那個人,竟然舍得花一萬兩黃金買她的命!到底是什麽人啊?恐怕,不是一般的人吧!


  “為了你,還折了我兩個手下。”他再次開口,聲音冷森森的,忽然拂袖解開了流霜的啞穴。


  “你到底要幹什麽?”穴道一解,流霜便怒聲說道。不及說完,隻見,那鬼麵後的深眸中有寒光一閃而逝。


  他忽然手上加力,流霜但覺得一陣劇痛襲來,隻覺得呼吸緊促。以為他已經掐斷了她的脖子,卻是沒有。脖子雖沒斷,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麽身法,竟是讓她的胸中疼痛有如萬蟻鑽心。


  流霜牙關緊咬,臉白如紙,額上漸漸冒出了冷汗,但是她強忍著疼痛,沒有吭聲。這還多虧了流霜每年一次的寒毒,這疼痛雖說厲害,但比之寒毒也不相上下,她覺得她還可以忍受的。但是,那劇痛顯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簡單,竟然越來越重。


  流霜挺不住,伸手想要扶住身邊的一個椅子,但那柴房中的椅子,本是破爛不堪廢棄不用的。被流霜用力一扶,竟是散了架。流霜猝不及防,狠狠摔倒在地上。


  在地下疼得蜷縮成一團,偶爾抬眼,看到鬼麵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眸中滿是冷冽無情。


  此時,流霜已經確認這個鬼麵是秋水絕無疑。不然也不會說出折了兩個手下這樣的話。畢竟墨龍和赤鳳,是秋水絕的手下。


  她知道下一刻,他或許就會殺了她。死前這樣折磨她,無非是要讓她求饒,要看著她掙紮,這樣才能解恨。


  流霜自然不想被這殺人魔頭看輕了去,雖然胸臆間猶如刀割,疼痛難忍,那疼痛真不是人受的。但是流霜還是顫巍巍地艱難地扶著牆站了起來。


  不發一句呻吟,無論如何都不吭聲,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表示對鬼麵秋水絕的不齒和輕視。


  唇角有血蜿蜒流下,滴在白衣上,迅速暈染成紅色的花,淒涼地綻放。流霜的手,緊緊扣著牆壁,似乎要將牆壁扣破一般,縱是如此,也沒能減去那一波波噬骨的疼痛。但是,她卻依然倔強地仰著頭,直視著秋水絕。


  她清澈的眸子在幽暗的柴房裏,透著極亮的光芒,眸中沒有懼怕,沒有驚恐,有的隻是不屑。鮮血浸染的唇角還掛著一抹笑意,嘲弄的笑意。


  秋水絕冷眼瞧著流霜,就像在瞧著垂死的獵物在掙紮一般。


  雖說表麵不動聲色,但是內心卻不免驚異。


  這個酷刑,他也曾用在別人身上,縱然是七尺高的漢子,也無不跪地求饒,疼得哭爹喊娘。這個女子,就是將手指扣得鮮血淋漓,也不曾求饒半句。


  表麵是這樣柔弱,骨子裏卻這樣驕傲。


  這樣的女子,他平生第一次見到,不免有些震撼。


  一向冷硬的心,不知為何,竟有一絲不忍。舉袖一拂,竟然鬼使神差地解了她的酷刑。


  流霜喘息著軟倒在地上,隻覺得頭發黏黏的,竟是疼出了一頭冷汗。伸手想要擦汗,卻覺得手臂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緩了口氣,待力氣漸漸恢複,抬頭看時,鬼麵早已不知所蹤。


  流霜撫著隱隱作痛的頭,走到門前查看了一番,發現那門是極厚的鐵門,握住門把用力一拉,那門紋絲不動。窗戶也被釘死了。這小小的柴房,竟如牢房一般固若金湯。以她的能力,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流霜頹然坐在幹草上,屋內是針落可聞的寂靜,讓她有些窒息。


  那個鬼麵秋水絕,為何要把她關在這裏?方才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沒想到他卻手下留情饒了她。他不是接連派出赤鳳墨龍要殺自己麽?為何不殺她呢,是要再折磨她嗎?

  想到方才的酷刑,心中不免依舊恐懼。那真不是人受的!


  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忽想起被百裏寒生擒的墨龍。難道,秋水絕抓了自己,是要換回墨龍嗎?應是有這個可能的。如果是這樣,那麽暫時她應不會有危險的。


  想到這裏,流霜便坐回到柴草上,方才的酷刑,早已耗盡了她的體力,極是疲憊地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夢裏隻覺得飄飄忽忽,好似騰雲駕霧。


  迷迷糊糊中,一陣磔磔的怪叫聲將流霜驚醒。睜開眼睛,灰蒙蒙的晨光裏,眼前是一片連綿不斷的崇山峻嶺。


  不知何時,她竟然從柴房裏來到了山顛上。怪不得夢裏好似在騰雲駕霧,想來是秋水絕把她帶到了山巔上。


  手腕上傳來一陣刺痛,足底懸空,流霜發現自己被捆住了雙手,掛在空中,隨風搖蕩著。


  一股涼意從背脊升起,流霜低頭向下一看,不禁頭昏目眩幾乎昏倒。她的身下,竟是萬丈深淵。雲氣上湧,霧氣彌漫,深不見底,令人看一眼便心神俱碎。


  環視四周,發現她是被捆住了雙手,綁在一棵長在懸崖邊的歪脖鬆樹上。鬆樹的枝幹不算太粗,負了她的重量,已經被壓得有些彎了。


  這樣悠悠蕩蕩地懸著,似乎隨時都有掉下萬丈深淵的可能。


  秋水絕是要自己粉身碎骨嗎?他真是夠狠辣,夠殘忍,不愧是殺手的頭目,知道怎樣蹂躪人心,消磨你的意誌。若是膽小的人,被吊在這裏,嚇也會嚇死的。


  流霜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恐懼,才沒有尖叫出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憤怒猛地從心頭升起,殺人不過頭點地,為何要這樣折磨她一個弱女子。


  秋水絕,他到底要做什麽?

  山巔的風極冷極強,吹得流霜悠悠蕩蕩,好似風裏飄蕩的樹葉。


  也許,秋水絕是恨她的吧,畢竟,赤鳳因她失了一隻手,墨龍又是因她被擒。


  真是可笑,這還有沒有天理,殺手殺人失手受傷被擒,這帳要算在她的頭上嗎?她卻要去恨誰?

  身子飄蕩著,轉了一個圈,使流霜麵朝鬆樹。


  這才發現鬆樹下麵的一塊巨石上,坐著鬼麵秋水絕。大約是方才她太憤怒太驚恐了,竟沒感覺到他的存在。


  他的身後,站著兩名女子。一個紅衣嬌豔,是曾經刺殺過自己的赤鳳。另一個紫衣飄飄,想來便是他手下四大殺手中的紫鳶。


  秋水絕依然著一身墨黑色鬥篷,臉上罩著青麵獠牙的麵具,極是悠然自在地坐在那裏。一雙冷冽深邃的眸,透過麵具冷冷睥睨著流霜。


  他這身衣服在此刻看來,是如此符合他的勾魂使者的身份。


  流霜在他貓捉老鼠的注視下,胸中怒意升騰,瞪圓了一雙清眸,冷冷說道:“秋水絕,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何必這樣折磨人!你還算是一個男人嗎?”


  秋水絕眉毛一挑,似是不滿流霜的質問。冷瞥了流霜一眼,忽然解開巨石上的繩索,拿在手中。


  流霜這才發現,原來捆縛她的繩索並不是綁在樹幹上的,而是在樹幹上繞了一下,繩子的那一頭卻捆在巨石上的,而此刻,卻被秋水絕拿在手中。


  那是一條掌握她生死大權的繩索。隻要秋水絕一鬆手,她勢必會跌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秋水絕望著流霜因憤怒漲紅的玉臉,唇角忽然一扯,手一鬆,流霜便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開始下墜。


  流霜“啊”地驚叫出聲,臉色頓時蒼白如雪。


  似乎是對流霜的驚叫聲極是滿意,秋水絕抓緊了繩索,流霜頓時停止了下墜,但是身子卻在空中搖晃的厲害。


  流霜驚魂未定,心兀自咚咚跳著。


  秋水絕依舊不肯放過她,右手一使力,繩子便開始搖搖晃晃升高。一直高到流霜的視線能和他直視。他才耍著手中的繩索,輕飄飄慢悠悠地說道:“看來,你似乎不怕死?”


  眼見得秋水絕散漫悠然的樣子,流霜的怒氣徹底在身體內爆炸。這一日,她忍受著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若不是那一絲傲骨,恐怕此時早已昏迷了過去。


  流霜毫不示弱地怒視回去,反正也免不了一死,也不怕激怒他。遂冷冷說道:“怕,怎麽不怕,這世上誰人不怕死呢?不過,我雖怕死,但不代表怕了你!”


  雖然現今她的狀況是如此狼狽,但她也不能輸了氣勢。


  秋水絕詫異地挑眉,鬼麵後的眸光忽然轉冷,隨即深眸中掠過一絲波動,是驚異也是不信。


  這大約是他遇見的第一個不怕死的女子,也是第一個不怕他的女子。


  他凝眉直視著流霜,隻見流霜原本嚇得慘白的玉臉上,竟因怒意泛起了一絲紅暈。而且,她清澈似水的眸中,閃爍著不屑和嘲諷。


  這個女子何止不怕他?她還瞧不起他呢!想到這裏,秋水絕心中湧上一股異樣的感覺。隻是可惜,她卻是他要殺的人。


  “可惜了!”他悠悠說道,聲音低幽如魅。隨即換了一個姿勢,悠然而坐。


  流霜本以為他會發火,卻不想他會如此輕易放過她,倒有些奇怪。


  雖是初夏,這山頂卻沒一絲暖意,光禿禿地連一株花木也沒長。隻有這棵歪脖鬆樹,孤零零地歪在崖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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