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覆水難收(2)
“你叫什麽名字?”
“奴家本名代眉嫵。”女子垂頭低聲答道。
“眉嫵,”百裏冰叫著女子的名字,這個名字倒是媚得很,“本王把你從花樓裏贖出來,在王府裏做一名侍女,你可願意?”
女子眸中閃過希冀的光芒,感激涕零地連連點頭,在王府裏做侍女,自然比在青樓做一名舞女要好。
百裏冰拍了拍手,珊瑚和玲瓏聞聲走了進來。
“珊瑚,你帶她下去歇息。玲瓏,將方才那些女子都放回去,每人賞白銀百兩。記著堵住她們的嘴!”
珊瑚和玲瓏領命而去,殿內隻餘百裏冰一人。他站起身來,在殿內悠悠踱步,喃喃自語道:“小霜霜啊,你可真是可憐,皇兄心中裝著這樣一個我見猶憐的女子,怎還容得下你?你們這一場錯緣,就讓我來幫你們了斷吧!”
流霜猶記得上次搬到聽風苑時,那失望落寞的心情。再次回到這裏,心底卻一絲悲戚也無,平靜的不像話。或許,是對百裏寒再無奢望了吧。
百裏寒倒也沒再為難流霜,他的本意,便是囚了流霜,讓她不能再去魅惑他那猶是頑童的五弟,如此而已。所以,他很大方地派了侍衛,到流霜租住的小屋,將流霜的一應物事全部搬了過來,包括流霜的丫鬟……紅藕。
紅藕想不到自家小姐去了宮裏一趟,回來又成了寧王妃,極是詫異。流霜卻好似無事般招呼著紅藕鋤地種藥草。
左右閑著也是無事,流霜一大早便從府裏侍弄花木的婆子那裏借了花鋤。聽風苑本沒什麽花木,除了幾棵桂花樹便是西牆邊那幾十株翠竹。流霜便在院子當中,擇了一大片空地,挽了袖子,便開始鋤地。
今日陽光極好,天空飄灑著淡淡的流雲,縹緲的好似人的思緒。日光柔柔地包裹著光影裏的她,看上去是那樣恬靜和溫婉。
紅藕衝上去便要將她手中的花鋤奪了,流霜淡淡笑道:“這裏不用你幫忙,你去將屋內收拾一番,我們還要在這裏住些時日呢,總不能讓別人笑話我們主仆邋遢。”
紅藕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氣,隻得放手,紅著眼圈到屋內收拾去了。
日頭漸漸烈了起來,還不到辰時,便照得人灼熱難耐,流霜索性將袖子再向上擼了擼,眼看著便要鋤完這塊地了。一會兒再找人幫忙從井裏打兩桶水,澆澆地,便可以將種子灑下了。
流霜掏出手帕,擦了一把汗,忽覺背脊莫名泛涼,某種被人盯視的感覺衝擊著她。緩緩轉首,聽風苑的月亮門前,一個熟悉的人影瞬間奪去了她的注意力。
他很悠然地站在桂花樹的樹蔭裏,麵上保持著一貫的恬淡和平靜,無情無欲地凝視著她。他那樣子不似剛來,流霜隻恨自己怎麽如今才察覺到。不過,在他的府裏,要想見他不容易,要想躲他也不容易。流霜幹脆對他不理不睬,繼續鋤她的地。
“誰允許你在這裏種地的?”百裏寒一字一句說道,聲音懶散的不像話,但卻難掩語氣裏的驚異。
本來聽風苑是極偏僻的,他平日裏很少來這裏。今日不知怎麽鬼使神差,他竟繞到了這裏,或許他潛意識裏也很想看看,這個被他囚禁的女子,是怎樣悲痛欲絕吧。但他倒是沒想到,她竟然在那裏悠哉遊哉地鋤地,還鋤得不亦樂乎,好似地裏有寶一般。衣衫有些狼狽,沾染了些許泥塵,倒為她添了些淳樸之氣,很是受看。
流霜頓了一下,隻覺得反抗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燒著,衝擊得她白皙的臉都有些發紅了。他是什麽意思,她不能種地?
她冷聲道:“怎麽,難道王爺不允許?”語氣有著一絲淡淡的嘲弄。
她的話令他眯起了那雙幽深的眸,麵容依然無風無浪,但是不知內裏暗湧著怎樣的危險呢。他的眸光,在她的臉上瀏覽了一圈,無意間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由於是在鋤地,所以流霜將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了嫩藕一般白皙的手腕。
百裏寒的目光在觸到流霜的手腕時,忽然閃了閃,那白皙的手腕上,竟有一道傷疤,彎彎的,極像他胸前的那道疤。
七年前那場刺殺,身上其餘的傷都沒留下疤,獨獨胸口處,留下了一道月牙形的疤痕。他當時還想,那個救他的少年什麽意思,難道是要為他留記號?
既然回憶回溯到了七年前,百裏寒就不可抑製地想到了,他在蘇醒後,曾經使勁推了那少年一把,害那個少年碰翻了藥碗,紮傷了手腕。他當時清清楚楚看到了那流血的傷口,那個位置,似乎和她這個傷疤的位置是一處。
百裏寒忽然意識到這一點,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忽然淹沒了他。
這麽巧?難道當年的少年真的是她?
桂花樹陰涼下,百裏寒的臉陰晴不定,眸光閃爍不已。他忽然轉身,負手遠去,候在門外的張佐李佑也急速跟著他遠去。
流霜對此時的百裏寒,隻有一個評語,那就是莫名其妙。看他的樣子,好像是有些不高興,大約是看到她自在了。
百裏寒腳下生風,急速走著,害得張佐李佑差點跟不上。但是他又忽然停了下來,張佐差點收不住腳,幾乎撞到他身上。
“李佑!你去查一查白王妃的事跡,最好是能尋到她家裏的仆人,看看她是不是曾到過青姥山采藥。”
“屬下遵命!”李佑領命而去。
直到午時,李佑才領命歸來,匆匆來到清琅閣,緩緩稟報道:“屬下尋到白王妃家的一位家奴,據那位家奴說,白王妃自小便隨著白禦醫習醫,家中花園遍植草藥,也常常到流芳醫館幫忙,是以,小小年紀便醫人無數,見過無數疑難雜症,磨練得醫術很是高明。醫館缺藥材時,她小小年紀,便也常常和自己的丫鬟女扮男裝,到山上采藥,京城近郊的山都曾去過的。”
百裏寒坐在椅子上,雖說麵上表情依然恬淡,但內心卻早已翻騰開了。果然是她啊,他也曾懷疑是她,但是隻因固執地以為那少年是男孩,所以便沒有去細查。如今想來,小小年紀便醫術高明的,這世上能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