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孰能無過
得知事情真相後,牛成義的腦袋在短時間之內也是一片空白,即便在心裏做過太多次假設,但他依然沒有想到過,宋文石居然會在年輕的時候幹過這種混賬事兒。
盡管他的出發點是為了自己的親人治病,最後他的目的沒有達成,反而釀成了大錯。
司馬壯因此而死,大毒梟因此逃亡,牛成義現在才能夠真正理解,當時齊向榮說的那句,他爺爺和宋文石是世交,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若是站在宋文石的角度設身處地的去想,別說是拿刀抵著齊向榮的脖子,就是一刀抹了這孫子他也不會計較後果。
畢竟這對於宋文石來說是一件難以啟齒,並且誒非常讓他無法容忍的事情,這個坎在他心裏一輩子都沒過得去,因此他才會變得性格如此,對任何的陌生人都不願意接觸。
也僅僅是因為牛成義這大大咧咧的性格,盡管他倆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宋文石卻發自內心地對牛成義產生了一種無法言喻的信任感。
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宋文石這些話是不可能說的。
牛成義將麵前的茶一飲而盡,他仰了仰脖子,如同剛下了一杯苦酒一般。
隨後牛成義說道:“不好意思宋老,又讓你提起以前的傷心事了,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呢?你說的沒錯,你能把這些話都告訴我我很高興,你放心好了,林蘭芳老太太病我一手包辦了,她不可能在我手上出任何問題。”
宋文石非常欣慰的點了點頭說:“小牛,這件事情可就拜托你了。”
轉而,宋文石又接著說:“你怎麽不繼續往下問了?”
牛成義本來是想要詢問宋文石,為什麽齊向榮會一直糾纏著他不放,但現在牛成義好像也沒繼續問下去的意思。
聽聞宋文石所言,牛成義笑著說:“都這樣了,還問什麽呀?再問下去你還不是會更傷心?”
宋文石卻笑著說:“還往哪傷心?這幾十年都過去了,隻是心裏那結沒打開,傷心談不上,你還真以為我是那婆婆媽媽的性格?”
牛成義索性問道:“行,既然你想說你就說吧。”
“合著感覺像是我求著你要告訴你的事情的原因一樣。”宋文石有些不太樂意了。
牛成義連忙搖頭道:“別,是我求您哪是你求我呀。”
宋文石接著說:“齊天龍前些年得癌症死了,在此之前我見過齊向榮那狗日的,那小子打小就不聽話,現在幹什麽買賣盡管我不知道,但我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了,他接著拜師的幌子從米國追到了嘉藝市來,他本身就在嘉藝市過活,而什麽狗屁的拜師學藝,也隻不過是個由頭,別看那小子在我麵前非常謙虛,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就算是痛罵他一頓還笑臉相迎,這樣的人不但賤而且可怕!”
宋文石由始至終都看得非常明白,而且齊向榮這個人,在通過張波的事件後,牛成義也有了非常透徹的了解。
若不是因為張波那件事情,牛成義或許還看不懂齊向榮,甚至可能還會誤以為這家夥也真的在某一個方麵有非常執著的追求,才會死纏著宋文石老人不放。
但現在牛成義隻覺得,這小子如果沒有絕對的利益,他不可能對於任何一個人低聲下氣,以他的性格來說,就算是親老子估計都不行。
但是,齊向榮在宋文石老人麵前就像是一條狗一般,毫無尊嚴,仿佛隻宋文石老人點頭答應收他為徒,他就算是被羞辱千百回也不也在所不惜。
宋文石接著說:“那小子想要接觸我,也就是想要套出當年的那些事情,在齊天龍看來,我放走毒梟這個過程當中,和對方肯定是有交情的。”
“這麽說,齊向榮那小子是想通過你再接觸到那個毒梟?”這麽一想,牛成義算是豁然開朗。
現在齊向榮幹的是什麽買賣,牛成義再清楚不過了,但再怎麽說齊向榮也隻不過是在嘉藝市小打小鬧,即便如此,他的罪行也也是不可饒恕的。
同時,他死纏爛打著宋文石,估計也就是想要從這老人的口中套取一些線索,找到那個遊走在邊境的毒梟。
宋文石接著說:“那家夥當年被我放走後,盡管販毒集團被咱們部隊剿匪了大半,但他身邊還是有很多親信,想要東山再起並不難,這些年過去了,聽說他又在邊境做大了,如果讓齊向榮那狗日的接觸到他,後果不堪設想,那小子心比天大,如果給他一張大嘴,他能把整個天都啃了。”
牛成義長驅直入,一針見血的問道:“你現在和那個毒梟還有聯係嗎?”
宋文石搖頭說道:“沒聯係了,不過當年他留給我一個號碼,他說隻要打這個電話就能聯係得到他,而且如果他不是,這個電話就一直可以打通,若是有天打不通他就死了。”
“後來這電話你打過嗎?”牛成義接著問道。
宋文石點了點頭,牛成義對於他的回答並不意外,緊接著老人又說道:“這電話十年間我打了二十次,每年清明,中元節的時候都會大,隻不過每次都能打通。”
牛成義也知道,宋文石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他盼著對方早點死,但這麽多年過去,眼看著自己已經年過古稀,但是對方依然健在。
當然牛成義也知道,單單憑借那一個號碼想要直接的找到毒梟不可能,對方隻會主動的去去找宋文石,而不會暴露自己的行蹤。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當年那毒梟從被抓獲到被放逐的這個過程,肯定被銘記於心。
因此對方反偵察的能力也隨之加強很多。
也正因如此,齊向榮才會假惺惺地想要接近宋文石,前前後後牛成義已和宋文石聊了接近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牛成義的心中疑惑解開了太多,也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樣,宋文石的身上隱藏了太多的往事,而這些往事,時至今日可能依舊和很多事情都息息相關。
兩人的交談再次陷入沉默,並不是因為牛成義不健談,也不是因為宋文石不答話,隻是他們真的沒什麽好說的了。
一切都已經交待清楚,宋文石深深歎了口氣,轉而對牛成義說:“司馬壯的兒子司馬麒麟進了毒梟團夥後,了無音訊,這麽多年來我也試圖想要去補償他,代替他死去的父親,畢竟事情因我而起,但是一直都沒有這小子的下落。”
牛成義接過話茬說:“宋老,我說句不好聽的,當年到現在少說也有好幾年的時間了吧?他去了什麽地方你心裏不清楚,現在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呢!”
“他還活著,他肯定活著,司馬壯的兒子我見過他一次,那一年他才十三歲,這小子不服輸,而且和他爹關係特別好。興許對方認為殺人誅心想要借著這件事來報複司馬壯的家屬,但他們並不了解司馬壯兒子的性格,我了解,我也堅信他不可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跟著殺父仇人走了。”
“總而言之,小牛你隻要記住一句話,所有的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這麽簡單,而你能做的也隻是確保林蘭芳的生命安全,我希望這件事情可以有反轉的餘地。”
盡管,宋文石老頭的本意是好的,他的出發點也是對的,但牛成義覺得,如果事情能夠按照宋文石想的那樣發展其實不太容易.
畢竟,他曾經接觸到的司馬麒麟隻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而已,心智還未成熟,性格尚未定性,而在這紛紛擾擾的世界裏麵,太多的誘惑可以左右人的思想。
這麽多年過去,鬼知道司馬麒麟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就算是不死,估計也會幹一些見不得光得事情。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一個孩子還未成年之前,任何的地方都是個大染缸。
牛成義歎了口氣說:“但願一切如您所願,我能力有限能幫你的不多,能做的也隻是盡量做好本分的事情。”
“這樣就夠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宋文石將麵前的茶杯推到一邊,對牛成義說道。
牛成義站起身來,對宋文石鞠了個躬,他的這個舉動著實把這老頭嚇了一跳。
“你這是什麽意思?”
“謝謝宋老你今天能跟我說的這些話,你的這勇氣讓我佩服,盡管我不想學您年輕時那樣做出留有遺憾的事情,但您的這份勇氣我著實佩服。”
“勇氣?”宋文石自嘲的笑了笑,擺手道:“你小子別嘲笑我了,趕緊滾吧!”
牛成義卻非常嚴肅的回答道:“這事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完全可以避而不談,畢竟不是什麽見得光的事情,您老現在也算是功成名就光榮隱退了,而且在您服役的時候立過不少功勞拿過很多勳章,若這件事情讓別人知道了,說是晚節不保都不為過吧?”
宋文石說:“我跟你說這麽多,也隻不過是自私的想要發泄心裏積壓了這麽多年的事兒,另外是想讓你對林蘭芳的身體上點心。”
牛成義輕笑一聲,轉身作勢要離開宋文石的房間。
他站立在門口,轉身說道:“你休息吧,這麽大把年紀了還操這麽多心,現在的事情交給咱們這些年輕人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