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殘忍的小女人
那日，林香從山上下來之後，倔強的她死活不去醫院，吃藥冷敷各種折騰，過了兩日才退燒。何紳第一時間帶林香坐飛機回洛海，在藍天白雲環繞的高空中，他抵抗不住困意睡著了。
林香盯著他眼圈下的青色，明顯消瘦的臉，心中湧起了強烈的負罪感。她不該這樣把他牽扯進來，不該讓他越來越喜歡自己，不該利用一個男孩的真誠與善良。接下來，她要怎麽辦？
飛機在洛海機場降落，林香才打開手機便接到電話，是一串陌生號碼。
她接起，淡淡問道：“哪位？”
“林小姐你好，我是吳醫生。”
何紳正拖著行李跟在她身旁，她對聽筒那端說：“稍等，我換個地方接電話。”
何紳聽到不樂意了，“接個電話還得避開我，誰打的？別告訴我，我有情敵。”
“沒有，沒有，我的高中同學，女的。女人之間聊的話題沒必要讓你們男人知道。”林香按著手機聽筒，對臉上寫滿不爽的男人小聲解釋。
何紳撇撇嘴，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林香找了一個安靜的角度，“喂，不好意思，耽誤您時間了。”
“沒關係，是這樣的，關於你的病，我建議你盡快上醫院治療，這邊給你擬定治療方案。”吳醫生的語氣很溫和。
林香直截了當的拒絕，“我不想去醫院，吳醫生，謝謝您的好意。”
“林小姐，我主要是覺得你太年輕了，如果不能恢複健康會很可惜。”
“生死由命，我對這個看得開。”
“那周圍關心你的人，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呢？隻要有一線希望，你都不能輕易選擇放棄，這是對生命的敬畏與尊重。”
“吳醫生，我很感謝您，好心給我打這通電話。事實上，我對這個病很了解，因為我媽媽就是得這病去世的。我個人已經做了決定，抱歉。”
吳醫生見她語氣堅決，不再勸她上醫院，“你可以抽空來醫院，我給你開一些中藥，能緩解疼痛的，對病情也有幫助。”
“好的，謝謝您，吳醫生。”
林香掛斷電話，與何紳一起走出機場大廳。在回家的出租車上，何紳狐疑地問她，“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怎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心事重重，有嗎？我隻是在想，晚上吃什麽好呢？”林香歪著頭，眼珠子亂轉，她的睫毛濃密而卷翹，眨巴著眼睛的樣子十足像個洋娃娃。
“吃什麽就不用你操心了，男朋友交來是幹嘛的，負責喂飽你。”何紳捏捏她的臉，拂過她柔軟的發絲，寵溺地說道。
兩人抵達小區，何紳直接進了林香的家，林香詫異，“你不回你自己家？”
“你最近身體不好，我暫時住這照顧你，我睡客房和沙發都可以。”
“不需要吧，你又不是醫生。”
“別趕我走成不成，我都快擔心死你了。”
“普通的感冒發燒，不用大驚小怪。”
“太頻繁的發燒就得引起重視，要不然我們明天去醫院檢查好不好？”
“你還想不想住這了？想就少說幾句。”
“如果這兩天再發燒的話，你必須聽我的話去醫院，好不好？乖寶貝。”
林香不願同他起爭執，敷衍地點了點頭。
“我打電話叫酒店送外賣，你要餓了就先吃餅幹墊墊，但不要多吃，容易上火。”何紳一麵囑咐她，一麵翻著電話號碼。
最後，林香沒等外賣送到便已熟睡，何紳在她床邊坐了很久，月光從窗外傾瀉進來，她的臉變得清晰可見，美麗、精致、白皙，吹彈可破的肌膚，毫無瑕疵的麵龐。這是他的女孩，他喜歡的女孩。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窩在公寓裏沒有外出，有性格開朗的何紳陪伴，林香倒也不覺得孤獨無趣。同處一室，兩人間的關係，與其說是戀人，倒不如說是朋友。林香對來自何紳的親密很抵觸，這一點遲鈍如何紳也意識到了。
這天，何紳與林香肩並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屏幕上正在放一部電視劇《微微一笑很傾城》。這部劇在2016年8月熱播，引發了無數網友的狂熱吹捧，俊男美女的組合，構思新穎的情節，分分鍾秀恩愛，一言不合就親上的傾城夫婦，讓人直呼虐死了單身狗。這樣暖心的電視劇，林香卻看得哭了……
“我的小祖宗，你怎麽又哭了。”何紳歎了一口氣，抽出一張紙給她擦眼淚。
“我隻是太羨慕了，肖奈和貝微微好幸福。”
“傻瓜，不用羨慕，我們以後也會幸福的。”
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從早晨到下午一直下個不停，天空濃厚的雲團籠罩著他們所住的小區，遮掩了整片建築的輪廓。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何紳說出的話無人應答，他側頭一看，隻見女孩靠在他的肩膀上，安靜地睡著了。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麵上有著不正常的潮紅，何紳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一隻手探向她的額頭。接著，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抱她進了臥室，輕輕放在床上，他去客廳拿了溫度計，一直在心中默念：但願體溫正常。
他盯著溫度計上的數字，39.5度，聯想到這些天來，她反反複複的發燒，就算他不是醫生，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他想，不能再由著她了，趁著她現在熟睡，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她去檢查好了。
哪知他再次抱起她時，她一下子驚醒了，“你幹嘛呀，讓不讓人睡覺了。”
“你有點兒感冒，我拿藥來給你吃，你等著，先別睡。”說完，又將她放回。
何紳在家裏翻箱倒櫃，找了一種吃後容易嗜睡的退燒藥，匆匆扒了兩顆出來，然後倒好一杯白開水。進入臥室時，林香正揉著太陽穴，眉目間有隱忍的痛楚，一副很難受的樣子。何紳心疼，招呼她吃藥，藥效很快發作，林香再次沉沉睡去。
林香做了很多夢，夢裏方清擺弄香水，噴在她身上，她伸手去搶，結果抓了一手空氣，香水不見了，方清也不見了。她的麵前陷入了一團漆黑，但似乎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簇光亮在等他，她的思維不受控製地向那個亮光飄去。她的麵前陷入了一團漆黑，但似乎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簇光亮在等他，她的思維不受控製地向那個亮光飄去。這時，她似乎才注意到前方站了一個男人。於是使勁的張開眼睛，試圖透過刺眼的光線去看清對麵那個人，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
從支離破碎的夢境中醒來時，林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四麵雪白的牆壁，刺鼻的消毒水味，床邊坐著雙眼通紅的何紳。她一時搞不清楚狀況，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明明是在家裏睡覺的，難道還在做夢？
“林香，你有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他的聲音是如此真實的在空曠的病床內響起，讓林香意識到自己處於現實社會裏，而不是在夢中。
林香慢慢回過神來，意識漸漸清醒，精致的一張臉上瞬間煞白。她正準備坐起身，何紳攔住了她，“別動，在打點滴。”他升高了床頭，墊了枕頭在她身後，細看之下他的氣色好不到哪裏去，仿佛大病一場，病久未愈。
“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自私的人，你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嗯？”
“對不起，何紳，我隻是，隻是……”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生了病還拉著我往外跑。”
林香低頭喃喃自語道：“我不想呆在醫院，不想他們知道我生病。”
何紳突然露出奇怪的眼神，好像正麵對著一個令自己感到陌生的人。他一字一句地說：“聶晟揚，其實不是你親哥哥對不對？你那天是檢查出自己生病了，才答應做我女朋友，和我一起出去旅行的對不對？你考慮了所有人的感受，唯獨沒有考慮我的感受。林香，你太殘忍了。”
林香的身體不易察覺地一抖，默然了良久，才終於緩緩抬起臉來，“對不起。”
何紳冷冷一笑，嘴角抽動，“你當自己是什麽人？你又把我當成了什麽？”
“如果你想分手，我現在就同意，抱歉給你帶來困擾。”
他漂亮的眉毛挑起來，因為隱忍的怒意，呼吸顯得沉重，“我不同意。”
“我如今的情況，想必你很清楚，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我陪你演了一場戲，演到一半你就過河拆橋，你告訴我，接下來你要做什麽？”他嘲諷地挑著唇角，臉上竟然流露出極為少見的悵然。
“我打算離開醫院，離開洛海，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靜靜死去。”
“然後呢，你讓愛你的關心你的人到處找你，以為你還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以為你總有一天會回到洛海。你走了，卻要霸道地活在他們心裏，是這樣嗎？”
林香的臉色緩緩地沉靜下來，靜切的視線投向被雨幕遮蓋的窗外，那裏，灰蒙蒙的一片。轉頭落入那雙漆黑的眼眸裏，光華暗閃，林香看著，心中陡然疼痛起來。她輕輕說道：“何紳，你回墨爾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