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習慣因人而異
周末,聶晟揚回了別墅休息,鍾越一大早上門,將他從床上拉起。聶晟揚起床氣上來,趁黑著臉,也不說話,刷牙、洗臉、下樓、吃早點,完全把鍾越當空氣。他平時最煩沒睡醒的時候,有人不知好歹的吵醒他。
“黑龍那夥人被我們一網打盡了。”
聶晟揚挑眉問道:“所以?你一大早是來邀功的?”
“哪有,隻是好心好意來給你說聲,免得你掛懷。”
“謝謝你的好心好意,人又不是追殺我,我掛懷什麽。”
鍾越道:“你這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背後做老好人。”
“沒你想象中那麽善良,僅僅是因為她姓林,所以我才插手。”
鍾越對他與林香的事略有耳聞,感情的事情旁人最沒資格發言了,他長籲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要不要叫上阿俊,章翼他們一塊出去喝酒?”
“大早上的喝酒?你腦子沒病吧!”聶晟揚揶揄道。
“那我們去打台球?不過阿俊那小子,最近拒絕我幾次了,每回都說要在家陪老婆。唉,這結了婚的男人果然不一樣啊!”
“我們去圖書城,陪我買幾本書。”
看看窗外灰蒙的天空,鍾越歎氣,“去吧,誰讓我是單身狗呢!”
還有幾周就是新年,街上行人車輛明顯增多,他們一人開一輛車,開一路堵一路。途中還不幸地遇上修路,挖掘機在窗外卷起濃密的灰塵,漫天蓋地,麵前的車子排得如同長龍,隻能緩緩往前移動。車擠成了一疙瘩,司機們煩躁不安,喇叭聲響成一片。聶晟揚等得不耐煩,呼吸不自覺重了些。
他想起過去的某一天,他與林香也是這樣,外出遇到堵車。當時,林香照著手機給他念了一首打油詩。“上班路上,千裏車流,萬裏人潮。望大街內外,車行如龜,司機煩躁,一步不動,總是紅燈憋出尿。交通如此多焦,引無數大款上公交。惜奧迪A6,慢如蝸牛。奔馳寶馬,無處發飆。一代天驕,蘭博基尼,淚看電摩把車超。俱往矣,還數自行車,邊蹬邊笑。”
她還給自己講過這樣一個段子,記憶力很好的他記憶猶新。的哥和乘客開聊,乘客問:道路暢通嗎?的哥說:交通台有一檔節目叫一路暢通,隻要堵車悶的荒,就聽這節目,每天都聽,感覺今天不會。過了會遇到大堵車,的哥又說:我看今天這架式,且得堵一陣子,今天還得聽一路暢通。乘客說:怕是聽不到了!的哥問:為什麽?乘客回答:我就是這個節目主持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來自己是真的老了。很符合初老症狀一:越近的事情越容易忘記,越久以前的事情反而越是記得。
從出門到抵達目的地,聶晟揚一路都在神遊萬裏,漫不經心地開車,漫不經心地聽鍾越說話,漫不經心地同他搭腔。手一推開光滑的玻璃門,一陣暖氣就迎麵飄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人山人海,而且每個人的手裏都捧著一本書津津有味的看著,有買書的和看書的。
“你怎麽突然想到來買書?你家別墅的書都可以開兩家書店了。”
“我過來陶冶情操,順便拉上你洗滌心靈。”
“我的心靈不需要洗滌,幹幹淨淨著呢!”
“你和謝依琳怎麽樣了?真的打算結婚嗎?”
聶晟揚反問:“鍾越,你轉行做居委會大媽了嗎?”
鍾越正要回擊,忽然腳步一頓,目光緊緊所在某處,聶晟揚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麵上平靜無波,眼神卻是灼熱無比。
鍾越不懷好意的擠眉弄眼道:“她就是你來圖書城的原因?”
見聶晟揚不答話,他橫過手表看了一眼,“快到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飯?和你的.……妹妹。”他特意加重了妹妹這兩個字。
不遠處,書架旁的身影熟悉而又陌生,她半露出的臉上,似乎褪去幾絲紅色就隻剩下蒼白了。前男友去世,她一定很傷心吧!怎麽說也是兩情相悅兩個人。鍾越在他耳邊低語:“林妹妹瘦了很多,當哥哥的要請吃頓好的。”
聶晟揚斜睨了他一眼,“你請客,我買單。”事到如今,請她吃飯都成了一種奢望,因為害怕拒絕,所以不敢靠近。
鍾越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比了個OK的手勢,大步流星走了過去。隔得太遠,不知他們說了什麽,隻見她微微點頭,露出雪白的脖頸。大概是有些熱,她的羽絨服敞開著,裏麵是一件淺藕色的低領毛衣。近來她瘦了許多,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大,襯得她整個人愈發嬌小。
鍾越領著林香到了圖書城附近的一家餐廳,從門口望進去,餐廳人滿為患,生意爆好。聶晟揚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身後,等他們坐定後,他才狀似無意般現身,鍾越誇張地朝他喊:“揚子,這裏,這裏。”
林香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有掩飾不住的雀躍,似乎能聽到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呐呐問道:“你叫他過來的?”
鍾越心虛地低下頭,猛灌了幾口水,“哪有,是湊巧碰到的。”
“我剛好在這附近拜訪完客戶,不介意坐一起吧!”
她深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聶哥,好久不見。”
聶晟揚點頭,繼而招來服務員點菜,“名爐毛血旺、農家小炒肉、紅燒魚、椒鹽蝦,再來一個三鮮湯。”末了他又附上一句,“所有的菜都不放辣椒。”
鍾越好奇地問道:“揚子,你不是能吃辣嗎?”
他抬起眼睛看了看她,眸底深邃幽暗,“習慣是可以變的,因人而異。”
“哦,原來如此。”鍾越又擺起那副“我懂”的神情,瞟了埋頭喝果汁的林香一眼,笑得意味深長,一臉促狹。
三個各懷心事的人吃了一頓飯,鍾越借口局裏有事先行離開,聶晟揚執意要送林香回家。她了解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強勢,心想,他要送就讓他送吧,哥哥送妹妹回家,挺正常的。而且,這麽冷的天,她也不想站在路邊攔出租車。
走出餐廳,一股冷流撲麵而來,聶晟揚停下腳步,低頭、抬手,非常自然地給她拉上羽絨服拉鏈。兩人隔得很近,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清涼的薄荷味,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從鼻子裏呼出的熱灑在她的脖子上。
“在這裏等我,我過去取車。”依舊是溫和悅耳的嗓音,暗含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讓林香不由自主的沉迷,當真乖乖站在原地等她,一動不動的,站得筆直。透過潔淨明亮的玻璃,她看到了無措為難的自己。
她摸著口袋裏冷冰冰的金屬物件,思緒又開始與往事齊飛。隨身攜帶的這條項鏈,是謝碩當年送給她的。還記得他那會半開玩笑半認真說過的每一字每一句,笑容如春風拂麵一樣溫柔清爽。
“這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都說2012年是世界末日,如果預言是真的,我們肯定都得掛,你戴著它投胎,我會比較容易找到你。”
她遲疑了幾秒,從口袋中拿出那條銀色鏈子,摸索著小心翼翼的戴上了。鏈身流轉的亞光不張揚也不刺目,底部墜著一個小小的鑰匙,纏繞著同色的複古花紋,簡單古樸。他給出了承諾,她給出了回應,但,這樣遲。
上車時,聶晟揚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那條項鏈,他什麽也沒問,神色如常。
車到了林香住的小區樓下,兩人先後下了車。他走到她跟前,微微退開半步,牢牢盯住她的眼睛,她直直地站在他麵前,茫然無措的樣子。兩人皆沉默不語,半響,他伸手撫上她的發梢,英俊的臉慢慢靠近她。
林香原本想推開他,無奈似乎被人施了魔法,整個人動彈不得。看著那熟悉卻又恍然間覺得陌生的堅挺的鼻,薄削的唇,下意識地臉微微一偏,那樣冰冷的吻,本來應該落在額上的吻,輕輕地烙在她惶然閉上的眼上。
“哥哥。”她輕聲提醒,“我是你妹妹。”
聶晟揚在心裏說,你當然不是,從來都不是。
“有空去考個駕照買輛車,出門也方便點。”
“好的,我先上去了。”
“晚安,做個好夢。”
那晚,林香的確做了一個好夢,夢見自己中了五百萬,大手一揮買下一輛豪車。無意中對趙小薇說起時,還被她取笑了半天。隔天,林香收到一份快遞,一摞摞彩票整整齊齊碼在盒子中,驚得林香啞口無言。她專門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數了一遍,一共是999張。
手機上靜靜躺著一條未讀短信:祝你夢想成真,妹妹。
彩票開獎那時,林香曾經上網去對。結果在她的意料之中,連最小的獎都沒有撈到一個,因為沒有期望,所以也不會失望。隻是心疼自己的眼睛,幾個小時看下來,視線已是一片模糊。
夢終究隻是夢,想成真何其困難。虛幻的希望總有一天會被現實戳破,就象彩色泡泡,憑空而來,也憑空消失。夢想無論怎麽模糊,它總潛伏在我們心底,使我們的心境永遠得不到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