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頻繁遇到故人
堂皇富麗的酒店大廳內，吊著藍色的精巧的大宮燈，燈上微微顫動的流蘇，配合著發著閃光的地板和低低垂下的天鵝絨的藍色帷幔，一到這裏，就給人一種迷離恍惚的感覺。
當爵士音樂抑揚地疾緩不同地響起來時，男子穿著筆挺的西裝，女子身著雪白的婚紗，兩人手牽著手，走在紅色地毯上。在場的賓客紛紛鼓掌，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
“我親愛的堂姐，好久不見了。”林曉娜身上的香水味很重，
“好久不見，曉娜，你父母很擔心你。”林香語氣溫和。
“喲，又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上了大學你還是一點也沒變。”
謝碩忍不住插話了，“林曉娜，你怎麽說話的？”
林曉娜冷笑，“還沒祝賀你終於得償所願，話說回來，這裏麵還有我的功勞。挖牆腳成功，不應該跟我說聲謝謝麽？”
謝碩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攥著林香的手就想離開。
“等等，林香，我有一點還是比你強，王柏川放棄追求你，轉而和我在一起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不待林香回答，她接著道：“因為你就是一朵裝清高的白蓮花，裝久了讓男人隻會倒胃口。”
謝碩的手高高揚起，林曉娜拔高音量，“又想動手了，你來呀，狠狠打。”
有賓客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無數雙眼睛朝他們看過來，謝碩悻悻地放下右手，狠狠瞪了林曉娜一眼。
“你和王先生真配，一個心理陰暗，一個心機頗深，祝你們百年好合，再見！”
林香閉上眼，深深歎息，來得不是時候，看來要提前退場了。她與李導打了招呼後，與謝碩一同走出酒店。她很少穿高跟鞋，走到門邊時還不小心崴了一下，被謝碩及時伸過來的手扶住。幸好鞋跟不算高，沒有扭到腳踝。
室外，西邊天上的晚霞漸漸地隱去，黃昏在鬆濤和冷風中悄悄地降落下來。廣闊的天幕上出現了最初的幾顆星星，樹木間晃動著颯颯飛翔的蝙蝠的黑影。酒店門口人來人往，車輛進進出出，顯示出這家酒店良好的運營狀況。
謝碩解開身上的西服披在她身上，“在這等我一下，我過去取車。”
她站在原地等待，冷不防腳下一團黑影衝出來，嚇了她一跳。細看之下，發現是一隻野貓。林香拍了拍胸口，眼皮一台便看到了林曉娜。
“堂姐還是這麽膽小，一隻野貓而已，有什麽好怕的。如果是一隻血淋淋的動物屍體，你豈不是會更加害怕？”
林香腦海中警鈴大作，“那些快遞，是不是你寄的？”
“什麽快遞呢？別血口噴人哦，請拿出證據。”黑暗中看不清林曉娜的表情，但可以聽清她語氣裏的嘲弄。
“我們是堂姐妹，大家是一家人，你何必總是針對我？”
“哦？你讓學校開除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是一家人？”
“那都是誤會，聶晟揚做事並沒有同我商量。”
林曉娜輕笑出聲，“當然不會同你商量，你當自己是誰呢！人家現在和卡萊特的謝小姐出雙入對，感情不知道有多甜蜜。”
突然，一個急刹車在她們身旁響起，隨即是謝碩低啞的男聲，“香香，上車。”
徐徐的音樂聲立刻流淌了出來，整個車子內滿是靈動的音符，歌曲彌蓋了林香失魂落魄的神情，一個壓抑著的男聲唱著：
“帶著你的天空，進入我的眼睛，
我呼吸你的呼吸，但我不住在那裏。
有沒有人像我們，相愛，然後成為灰燼。
如果你願意，當生活迎麵而來，不停席卷著我們，
隻能等待這雨滴，落在茫茫的塵土上方。
如果你願意，讓我在你名字裏棲息.……”
兩人一路沉默，各懷心事，車子隻聽得到循環播放的音樂。
快到林香住處的時候，她指著前麵的路口說道：“在那裏停吧，我走過去就可以了，節約你的時間。”
謝碩沒有遵從她的建議，直接把車停到商場門口後，步行將她送到家。
林香下了車，俯下身對著車窗說道：“你快點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謝碩久違答話，正當林香準備起身進屋時，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香香，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林香抬頭望向他，眼中寫滿不解，她遲疑地說道：“我們都不知道明天發生什麽，隻能在一起的時候彼此珍惜。”
謝碩又陷入了沉默，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長。在林香站得腿腳發麻時，謝碩終於發話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來接你跑步。”
回家的路上，謝碩給堂妹撥了一通電話，那邊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起。
謝依琳不耐煩地問道：“老哥，幹嘛呢！這麽晚打電話來。”
“才九點不到，你跟我說很晚，腦子進水了麽？”
“我十點之前就要睡美容覺的，你說晚不晚？”
“哦，那抓緊時間是在忙什麽呢？談戀愛？”
謝依琳回答得漫不經心，“跟男神發短信呢！”
車開到怡夏風情園，謝碩打開車窗，繼續講電話，“你是姑娘家，能不能矜持點，聶晟揚有什麽好！又是出錢又是出力，還解決人家的單身問題。”
“他從頭到尾哪裏都好，不許你說我的男神。”
“既然這麽喜歡，那就抓牢了，不要讓他禍害其他花花草草。”謝碩一本正經說道，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樣子。
“其實你想說的是，不要讓他禍害你的林香吧！”
謝碩譏笑道：“明知故問，祝你早日嫁進聶家。”
“借你吉言！對了，過兩天一起吃飯，到時給你打電話，記得帶上家屬。”
謝碩皺眉，“和你一起吃飯，你有事情求我？”印象中謝依琳每次有求於他的時候，才會破天荒的請他吃飯。
“沒事情就不能請你吃飯啦！對我有點好印象不行麽？簡單的吃個飯而已，順便看看你的林香。”
“看看是可以，但不許亂來。”謝碩警告道。
謝依琳撲哧一聲笑了，“我是女的，她也是女的，怎麽對她亂來？”
謝碩懶得再和她廢話，“不是說要和男神發短信，還要睡美容覺嗎？你可以掛電話了現在。”
隔了幾日，謝碩帶上林香赴約，兩人頂著鵝毛大雪來到湘菜館。兩人到達時，謝依琳正與聶晟揚交談甚歡。林香一眼便看到了他，一件灰白相間的絲質條紋襯衫，外麵隨意套著休閑服，簡約而考究，顯得整個人更加英挺清貴。
聶晟揚看到他們，眼神明顯一愣，隨即很快恢複如常。四個人坐下點了菜，好在謝依琳話比較多，氣氛也不至於太沉悶。大多數時候，謝碩同聶晟揚都是沉默的，隻聽見謝依琳一個人在賣力地唱著獨角戲。
菜剛上來不久，聶晟揚的手機響起，他說了聲抱歉，走到外麵接電話。回來的時候，正見到謝碩給林香夾菜，他下意識開口道：“她不能吃辣的。”
林香覺得，此時的聶晟揚大概隻想咬斷自己的舌頭，他一定是接完電話大腦短路才會說出這句話。
“沒關係，偶爾吃吃也不錯。”說完低頭用筷子夾了幾根酸辣土豆絲。還沒放到嘴裏，就聽見聶晟揚說：“你以前吃辣的，第二天就會上火，你忘記了？”
林香裝作沒聽到，似乎是真的對酸辣土豆絲產生了濃厚興趣，菜進入口中，林香辣得皺眉，臉色很難看。
“來，吐出來。”謝碩遞過去一隻空碗，碗沿挨著林香的下唇。
林香依言吐出，拿過水杯將杯中的果汁一飲而盡。聶晟揚在一旁冷哼，說了四個字，“自作自受。”
謝依琳暗暗觀察這意料之外的一幕，及時出來打圓場道：“女孩子確實要少吃辣，對皮膚不好，容易長痘痘。怪我了，沒點好菜。”
聶晟揚輕咳一聲，低頭對謝依琳說：“你喜歡吃什麽？夾不到的話就告訴我。”
謝碩放下筷子，雙手抱胸，臉上盡是嘲諷之意，“自己的女伴愛吃什麽不知道，別人的女伴愛吃什麽卻如此清楚。”
聶晟揚用濕紙巾擦了擦手，不緩不慢地回擊，“謝先生不用嫉妒，多和她吃幾頓飯，你也會了解她的喜好。”
謝依琳再次出來打圓場，“他們畢竟是認識很久的，聽說兩家父母又是老同學，晟揚稍微知道點林小姐的喜好並不奇怪。”
林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聽說？聽誰說，是他嗎？他們的關係已經好到這種程度了，可以肆無忌憚分享彼此的秘密。
她不吃辣，他是知道的。聶國華還在世時，有一回，她在聶家吃飯，不小心吃了辣椒，第二日喉嚨上火，嚴重得說不出話來，自然無法接他打給她的電話。後來，她再同他一起吃飯時，飯桌上就再也沒有出現辣椒了。
一頓飯四人都吃得味同嚼蠟，謝依琳搶著買了單，一行人走出餐館。彼時，地麵上被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雪花還在空中不斷飛舞著，落到人的頭發上，肩膀上，鞋子上。謝依琳與林香互相道了別，兩輛車分別朝不同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