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摔斷了腿的人
昨晚，謝碩說出那三個字之後，空氣一度變得凝固。她與他就在那樣凝固的空氣中吃完晚飯，彼此相對無語，欲言又止。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鄭重其事的對 她說“我愛你”，帶給她心靈上的絲絲悸動。
所幸摔的隻有一條腿，她一個人扶著門框可以簡單洗嗽，因而果斷拒絕了謝碩要喊護工幫忙的提議。再後來，她借口要睡覺，間接趕人出門。拗不過她的執拗，謝碩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病房。
上午八點左右，前後來了兩個護士例行查房。兩個護士看起來像大學生，與林香年紀相仿，其中一個還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兩個小護士大概想偷懶，見林香所在的病房就她一個，人又安安靜靜的，於是開始扯起了閑話。
“門口躺椅上也不知是誰的家屬，在躺椅上睡了一夜，我看著都難受，蚊子多，又熱，嘖嘖。”其中一個小護士一臉同情的說道。
“可不是嘛！我瞧著那男人特別有味道，身材很有料，膚色很健康。”\t
“有味道，一晚上沒洗澡，我看是汗味吧！”其中一個護士說道 。
“什麽汗味呢？”一個清朗的男聲傳出，隨之而來的是穩健的腳步聲。林香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瘦高個子的男人推門而入，她剛好是認識的，聶晟揚的朋友，章翼，是洛海人民醫院骨科室的醫生。
兩個小護士連忙打招呼，“章醫生好，您銷假來上班啦！”
章翼勾唇一笑，“嗯，好，又過來偷懶，小心我不讓你們通過實習期。”
其中一個小護士問道：“章醫生，你為什麽請了兩天假，有傳言你去相親了？”
章翼看了眼林香，尷尬地咳了幾聲，“說什麽呢！還不快回去工作。”
兩名小護士嬉笑著離開，她們離開林香的病房時，門口躺椅上的男人正用手揉著脖子，看來是剛剛睡醒，有點落枕了。
病房內，章翼一眼認出林香，驚訝過後很快恢複鎮定，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林香的病床前，笑著同她打招呼 ，“你好，小姑娘，又見麵了。”
“你好，章醫生。”林香同樣禮數周全。
“怎麽弄的？瘸了？”章翼一副欠扁的表情。
“勞煩章醫生多費心了，您醫術高明，我怎麽會瘸？”
章翼摸摸鼻子，小姑娘怪伶牙俐齒的，言語之間盡顯聰慧。他仔細檢查了林香的腿，又大致問了她住院的相關情況。
“沒事兒，半個月可以痊愈，近期飲食上要注意清淡營養，一定不要有劇烈運動。對了，有沒有人陪床？要不要替你安排護工？”
林香微笑，“有的，我朋友會過來。麻煩你了，章醫生。”
章翼微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不用客氣，叫我章翼就好。”
章翼同林香閑談了幾句，正準備告辭時，謝碩推開半掩的門。章翼對他淡淡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謝碩拎著飯盒走到林香病床前。
“餓了吧！我給你帶的早餐。”謝碩拿出塑料袋中的一次性飯盒。
“昨晚睡得好嗎？”林香盯著飯盒中裝的皮蛋瘦肉粥問道。
“挺好的，酒店環境不錯。”謝碩頭也沒抬說道。
“你怎麽還是穿昨天的那身衣服。”林香化身為問題寶寶。
“我忘了換。”謝碩將粥端到她麵前。
“酒店蚊子很多？”林香盯著他的胳膊一眼不眨。
謝碩好笑，“你問題真多，吃完再接著問。”
粥盒被打開，一時間病房內香氣四溢，細細白白的瘦肉，切成小丁的皮蛋，加綠色蔥花混合在濃稠的粥內，看著就令人食欲大增。
章翼離開病房後，想也沒想就給聶晟揚去了電話。興災樂禍與落井下石的事，他是最願意做的。這兩人的分分合合他也有所耳聞，最初以為是聶晟揚移情別戀，卻也沒見他和其他女人出雙入對，除了一個謝依琳之外。
章翼開口便說：“你家那位住院了，在家摔斷了腿，不知道會不會瘸？”
“你醫術高明，她怎麽會瘸？”聶晟揚聲音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章翼樂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啊！而且，你這回答怎麽同她一模一樣，一字不差。你們倆真般配，我說你別扭個什麽勁，放下身段哄哄就好了，真舍得一刀兩斷不成？”
“請說人話，別說廢話，謝謝。”聶晟揚語氣明顯不悅，心情明顯不佳。
“我下麵要跟你說的絕對不是廢話。你的小姑娘好像有男朋友了，嘖嘖，那長相，那體型，那表現沒得挑。聽說在病房外的躺椅上守了一夜，我們醫院蚊子多你是知道的，何況現在又是炎熱的夏季……”
章翼還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聶晟揚及時打斷了他的話，“還有沒有其他事？對了，聽說你這前兩天去相親了，順利嗎？”
不提則已，一提塞心。年紀漸大的章翼就如待字閨中的少女，整天被父母催促著出嫁。兩天時間，他在父母的威逼利誘，連哄帶騙下相了兩個姑娘。
第一個姑娘，長得充其量隻能算清秀，五官小巧，長發披肩，素麵朝天，卻一副“我是超級大美女”的神情。從頭到尾審視了他一遍，然後像調查戶口般問東問西，最後直截了當的說章翼不是她的菜。
原話是這麽說的：你各方麵條件達不到本姑娘的要求，要做我的老公差了不是那麽一點點。不過，剛才你說自己的愛好是玩遊戲，這點但是與我誌同道合，你可以成為我的遊戲好友。那天最後的記憶是，章翼陪那位姑娘在網吧玩遊戲到深更半夜，送她回家途中被不知名男士當成色狼給揍了。
第二個姑娘，長得倒是符合大美女的標準，瓜子臉，尖下巴，膚若凝脂，巧笑倩兮，但行為舉止太驚悚了！章翼想不通，長相那麽美的姑娘為何會有那樣獨特的癖好，簡直令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可憐的章翼，對食物特別挑剔的章翼，被大美女拉到了一家裝飾奇怪的餐廳。隨後，吃了幾盤奇怪的菜肴，臨別時那美女才告訴他，吃的全是各種蟲子。章翼差點氣得吐血，早知道是吃蟲子，他怎麽也不會答應臨時更換餐廳，從他喜歡的日式料理店到了一處專吃蟲子的店。
盡管吐了個幹幹淨淨，想起來還是忍不住犯惡心。早上吃油條硬是想吐沒吐出來，醫院的同事還輕飄飄的丟來一句，“懷孕了？趁早做決斷。”
這些不堪回首的經曆，章翼當然不會同聶晟揚講。他先前找高勇俊大倒苦水，結果對方不僅沒安慰他，反而連聲稱讚那兩個姑娘幹得漂亮。
“相親？就那樣唄！改天我帶你去感受下。我這邊還有台小手術，先掛了。”
聶晟揚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一手捏著手機走到落地窗前。直到室內的溫度越來越高，他才挪動腳步去打開了空調。
幾分鍾後，香濃國際所有員工都接到了一個噩耗，他們要連續加班一周。
業務部的小魚向Linda打聽，“Boss為什麽要強製加班？他是不是失戀了？被那個卡萊特的謝小姐甩啦！”
Linda對此諱莫如深，“加你的班吧！Boss失戀也不是一兩天了。還有謝小姐暫時隻是合作夥伴，下次搞清楚狀況再來找我八卦。”
雖然暫時隻是合作夥伴，但照著這個勢頭發展下去，應該很快就不是了。一個主攻，一個防守，攻的那方步步緊逼，守的那方任人魚肉。
聶晟揚下達了全體加班一周的命令後，氣血依然淤積在腦部無法散去，他開車到了明程。之前，公司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得力大將夏秘書與Sunny輔佐，他省了不少心。待職業經理人工作上手後，他便當起了甩手掌櫃，隻是隔段時間回去視察，了解公司盈利與人事狀況。
此刻，在明程總經理辦公室，聶晟揚正將一個文件夾摔在地上，一旁的夏秘書大氣也不敢出，新上任的職業經理人滿頭大汗。聶晟揚的臉冷如冰塊，聲音卻如和風細雨，“很好，這就是上個月你們交出來的成績單？”
夏秘書暗自在心裏腹誹，就知道拿文件夾出氣，就知道拿他們出氣，有本事拿小姑娘出氣啊！由於香濃與明程是同一個老板的緣故，兩家公司的員工間偶有往來，今天早上聶晟揚的新助理兼秘書Linda給他通風報信，說Boss正在去明程的路上，看起來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讓他們好自為之做好防禦準備。
聶晟揚繼續發飆，“我是不是對你們太好了，嗯？”
夏秘書欲哭無淚，Boss哪裏來的認知，什麽叫對他們太好了。
職業經理人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長得其貌不揚的，能力倒是有目共睹。臨危受命，隻用了短短兩周時間便熟悉公司各項事務。天知道Boss怎麽在業績上挑刺，每年的這個時候本來就是淡季，業績不如年前或年後實屬正常。
聶晟揚在明程一番狂轟亂炸之後，開車沿著洛海繁華的街道晃悠了許久，最終利落地調轉車頭，朝著洛海人民醫院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