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有新歡忘舊愛
隨著暑假的來臨,林啟平的事情漸漸平息,關於對林香的質疑也不了了之。那日記者在洛大圍堵林香後,人們並沒有看到鋪天蓋地的新聞。這是個有熟人好辦事的社會,聶晟揚一個電話,鍾越一聲招呼,便讓後續發酵事件告一段落。
記者為什麽會突然跑去采訪林香?顯然這是周淑琴在背後胡言亂語的結果。賣了房子之後的周淑琴離開清和鎮,沒有人清楚她去了哪裏,林家就這樣淡出了眾人的視線。一夜之間,清河鎮醫院臭名遠揚,林啟平妻離子散。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鍾越對林香的家庭情況展開了詳細調查,初步鎖定了目標嫌疑人。根據鎮上居民對林香與周淑琴兩人關係的描述,鍾越覺得周淑琴的嫌疑很大,當然也不排除另有其人。
作案人知道林香搬出了學校宿舍,知道她新租的房子地址,甚至知道她什麽時候在家。誰在背後密切關注著林香的一舉一動呢?第一次送的是死老鼠,第二次送的是血淋淋的動物內髒,第三次為什麽改送情書和玫瑰花呢?
是巧合,還是故意?鍾越暫時沒有結論。
鍾越之所以對林香的事這麽上心,除開聶晟揚這層關係之外,主要是源於他突然釋放的同情心。一個從小失去母親的女生,一個長期不受寵愛的女生,一個剛剛沒了家庭,獨自在外生活的女生。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聶晟揚當然狠不下心來不管不問。口是心非這個成語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一邊對鍾越說,兩人沒有任何關係,一邊對高勇俊說,讓趙小薇陪林香住幾天。
夜晚的酒吧內,高勇俊炸毛了,“憑什麽?我自己都還沒拉到趙小薇陪睡呢!”
“那是你自己的能力有問題。”聶晟揚毫不留地打擊他。
“你跟我解釋下,為什麽要趙小薇陪睡?難道林香怕黑不成?”
聶晟揚給他簡單說了下林香遇到的事情,其中略去收到情書與玫瑰花這一段,他可不想再次被人調侃。
“揚子,這麽好的機會,你怎麽不親自過去陪?”
聶晟揚側頭剜了他一眼,沒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
“哥們,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人家現在正是脆弱無助的時候,你過去陪她,等於是英雄救美。”
聶晟揚嗤笑,“誰要英雄救美了?我隻是看在父親的麵上,在背後幫她一把而已。我不像你那麽饑不擇食,連自己學生都下得去手。”
高勇俊氣結,“行啊,真要跟卡萊特聯姻了?有了新歡,忘了舊愛,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說的就是你。”
“你同酒吧舞娘搞曖昧,趙小薇對此沒意見麽?”聶晟揚坐在吧台前,姿態慵懶,神色平淡,偏頭朝舞台上正望過來的女人舉杯。
“咱們倆半斤八兩,誰也別指責誰了。”高勇俊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台上的女子身材火辣,眼神勾魂,小麥色的皮膚,烈焰般的紅唇。
不可否認,高勇俊最近確實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但也僅僅隻是身體出軌而已,精神上他絕對保持忠貞。偏偏趙小薇無意中發現蛛絲馬跡後不依不饒,一定要他好好解釋與酒吧舞娘的關係。高勇俊原本就是自由散漫的人,在愛情觀上與趙小薇分歧較大。
高勇俊不屑於說謊話去欺騙趙小薇,也絕沒有低身下氣表忠貞的認知。他不止一次對趙小薇說過,男人同女人不一樣,偶爾的逢場作戲是正常的。而趙小薇則反應激烈,一次次要求高勇俊報備自己的行蹤。
越來越多的爭吵不可避免,兩人都覺得身心疲憊,趙小薇甚至提出了分手,高勇俊當然是不同意的。他不明白,一向大大咧咧的趙小薇,為什麽會變得小肚雞腸,不可理喻?
看過一本名叫《當婚外情走進寬容時代》,女人們的思想正在接受改變,對於男人們逢場作戲的出軌,大多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忽略,可其實誰又可以真正的做到不介意,自己最親密的愛人,做出的身體與精神上的雙重背叛?
盡管高勇俊在精神上並沒有背叛趙小薇,但身體上的背叛同樣不能被原諒。因為愛是自私的,排他的,唯我獨尊的。
高勇俊還是給趙小薇打了電話,三言兩語說明了前因後果,讓她去陪林香住幾天。趙小薇也顧不得與高勇俊正在冷戰,心急火燎的去了林香的住處。
趙小薇推門而入時,金色的陽光正從窗戶照射到林香身上,印得她原本就慘白如紙的臉更加白了。林香顯然是被什麽嚇到了,花容失色,淚眼婆娑。趙小薇衝過去將她抱在懷裏,視線落到林香腳邊的一本書上。
書攤成兩半,書頁上滿是綠色的汙跡,汙跡上有正在蠕動的毛毛蟲,還有早已被夾成標本的毛毛蟲。趙小薇身上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抱起林香準備扶她站起來。不料才動了一下,林香便痛呼出聲,“我好像,好像摔骨折了。”
上午八點半左右,她穿戴好衣服正要出門,一個年紀略大的中年人來到她家門口,讓她簽收一份快遞。林香以為是網上買的鞋子到了,匆匆忙忙地簽收後,看手機離上班時間還早,於是打開包裹想要試穿一下。
包裹被拆開後,林香納悶,怎麽是一本書?還是她喜歡看的那類文學名著,《肖申克的救贖》。莫非賣家發錯了貨,或者是誰買書送她的。沒等她翻開書,便有幾條毛茸茸的綠色蟲子從書裏爬出,還有一條速度快的直接爬到她手上。
沒有一絲絲防備的她驚叫出聲,退後幾步甩出了手上的書,也甩出了爬在手上的毛毛蟲,身子不小心摔倒在地麵,腿重重磕在倒下的凳子邊緣。鑽心的疼,挪動一下似萬箭穿心,她隨手抓起一把扇子,流著淚驅趕那些不斷爬向她的蟲子。
在她最無助的時刻,趙小薇猶如從天而降的天使,將她從水生火熱之中救了出來。趙小薇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在司機大哥的幫助下,抬著林香睡到車的後排。司機大哥看似比較有經驗,告訴趙小薇碰到骨折該怎麽處理,熱心腸的司機,熱心腸的趙小薇,止住了林香洶湧而下的眼淚。
到了醫院後,打了石膏,吃了藥片。趙小薇又纏著醫生問了一大堆要注意的事項,這才放下心來。趙小薇平時神經大條,喜歡開玩笑,但真碰到了事情,還是很上心的,又仗義,又豪爽,完全不拘小節。
中午,趙小薇陪她在病房吃過飯後,被家裏打來的一通電話叫走了。臨走之前,千叮萬囑的,林香幾乎懷疑,她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智商為零的小姑娘。
趙小薇走後,她一個人孤零零躺著。旁邊的病床上睡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女孩,也是骨折住的院,今天拆了石膏線,此時正在午休。女孩骨折不算嚴重,加上小孩子傷口愈合快,所以複原情況比較好。
陪同女孩一起住院的年輕媽媽也睡了,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在午後安靜的病房內格外清晰。僅僅隻是一片均勻的呼吸聲,她卻從中聽出了寂寞的味道。一方麵是因為沒人陪她,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害怕。
她會瘸嗎?如果成了瘸子,她該怎麽上學,以後如何工作?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麵對大大小小的挫折總能一個人應對。對一帆風順的生活,她是不報太多希望的,然而,躺在醫院的她,發自內心的羨慕起那些從頭到尾幸福美滿的人生。
原來,她是如此的脆弱,因為脆弱,所以才會與他這樣那樣的糾纏不清。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呆在醫院裏,心不受控製的想起他。鍾越會告訴他自己的近況嗎?他知道有人送情書和玫瑰花自己,會是什麽表情呢?
腿隱隱作痛,仿佛在提醒她,不要再回憶了。長情如她,怎麽舍得不回憶呢!她慶幸大腦有“回憶”這項功能,讓她在見不到他的時候,通過回憶解相思之苦。
其實對於醫院她是不陌生的,從小到大進醫院的次數多到數不清,母親癌症晚期那會,她幾乎天天往醫院跑,早上送早飯,晚上送晚飯,除了上課時間,她都在醫院陪母親。記得當時醫生還對病床上油盡燈枯的母親說,“你女兒真孝順。”
母親總是一臉滿足的笑,拉著她的手舍不得放開。幼小的她還不清楚死亡是什麽概念,她隻是一遍遍央求醫生,快點救活她的媽媽,她不能沒有媽媽。後來,她在病房與媽媽告別,印象裏最深的是,醫院裏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以及悲傷絕望的痛哭。
時光從來不等人,這麽一蹉跎,竟然已經這麽多年了。好比某位作家曾經說過,過去就像那童年的印著彩蝶的牙刷杯,早已是了無痕跡了。但她卻總是記得非常的鮮明,仿佛就像是在昨天發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