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壽宴上她醉了
林香回憶起那個周末的經曆,仍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她居然和認識不久,見麵不到幾次的聶晟揚呆了一整天。從醫院看完病後,聶晟揚帶她去市區最大的商場,為她挑了幾身秋冬裝,林香有偷偷查看吊牌,價格都是幾百上千的。
買完了衣服兩人到一家酒樓用餐,整個過程她都是被聶晟揚半扶半抱著,從開始的緊張,到後來的坦然,她似乎已經習慣來自他的觸碰。這份突如其來的關心與愛護,令林香心中有絲忐忑,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其中的緣故是什麽呢?
世間所有的關係無不建立在牽絆與被牽絆,利用與被利用的基礎上,就像她與父親,父親與繼母。林香與林啟平這對父女,血管裏麵流淌著同樣的血液,這麽多年哪怕是相互不喜歡,卻始終割不掉那份具有法律效力的關係。
林啟平與繼母周淑琴是夫妻,林啟平在林香母親方清去世兩年後娶了周淑琴,從此之後在醫院平步青雲,一路升為部門主任。醫術高明是一回事,最關鍵是有個在醫院一手遮天的嶽父。周淑琴利用父親的權勢,得到了一份她想要的婚姻,誰能否認這不是一場相互利用的關係呢?
林香決定把聶晟揚放在一邊,繼續按部就班的生活。她性格內斂,比較慢熱,相比同齡人多了一份淡定與從容,因而入學以來沒有交到許多朋友,隻與室友兼同桌趙小薇來往稍微密切一點。
高勇俊再也沒有找過林香麻煩,反而是特別關心她的學習,時不時叫她去辦公室單獨輔導。謝碩偶爾會來高一(5)班教室給她送零食,周末約著她外出吃飯。除了林曉娜時不時找茬之外,再也沒有其它不如意的地方,她覺得日子過得還算順心。
元旦那天,林香接到了聶國華的電話,電話裏說聶晟揚會過來接她去臨湖別墅。林香走到校門口時,一輛寶藍色的沃爾沃降下了車窗,“上車。”聶晟揚打開了副駕駛室的車門,用眼神示意林香坐上去。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寬闊的道路上,車內流淌著舒緩的音樂,暖氣開得很足。趁著等紅燈的間隙,聶晟揚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身邊的高中女生。
林香穿著之前他在商場給她買的黑色厚外套,下身是一條紅色格子裙配打底褲,腳上蹬著一雙帶有流蘇的短靴,安靜地坐在那裏,好似一個芭比娃娃。精致的小臉上透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分外靈動,當她不說話思考問題的時候,兩隻大眼睛總會骨溜溜地轉動。
林香覺察到來自身旁的注視,臉頰不由自主就紅了。聶晟揚輕笑了聲,發動車子並加大油門,兩人很快到了臨湖別墅門口。林香剛一下車,便看到他爸林啟平和繼母周淑琴正站在門口同人交談。
林香轉身便想溜走,卻被身旁的聶晟揚給攔住了,他掃了一眼前方,認出那天在辦公室的周淑琴,也猜到了她同林香的關係。
“你聶伯伯今天五十大壽,她不會把你怎樣的。”說完,拉著林香便走過去。
周淑琴看到聶晟揚時,臉上是藏不住的尷尬,但還是禮貌微笑點頭。待看到他身旁的林香後,臉色瞬間晴轉多雲。對於周淑琴的敵意,林香沒有太過介懷。
曾幾何時,她在《蘇菲的世界》這本書的扉頁下方寫過這樣一段文字:“生活就是一場修行,得到了磨礪,就變得堅強;有了離別,才會感知聚的喜悅;吃到了苦,才知道什麽是甜;經曆了失去,就會懂得擁有時的珍惜;經曆了失意,就能學會從容地選擇;經受了缺憾,才能領略完美的涵義。苦樂離合,花開花落,留一份珍重;一路走過,一路安然,一路喜樂一路菩提花香。”
她當然做不到如此豁達,但起碼可以擺出雲淡風輕的姿態。
她可以自欺欺人的在心底說,我不在意。
聶家別墅的院子裏寬敞通明,到處是怒放的鮮花和蒼翠的樹木,自助式的燒烤與西式糕點,各種各樣的紅酒與飲料,讓人感覺賞心悅目。
聶家兩代單傳,親戚本來就不多,僅有的幾個遠親也定居國外了,因而宴會上來的基本都是聶國華的同學與生意上的朋友。
席間聶國華一直將林香帶在身邊,招呼她吃東西,喜愛之情溢於言表。中途有老同學拉著聶國華去殺一盤圍棋,聶國華怕林香會無聊,於是讓她在別墅裏轉轉。林香轉身去了洗手間,剛從裏麵出來就迎麵碰上了林啟平與周淑琴夫婦。
“爸爸,阿姨。”林香淡淡地打著招呼。
林啟平麵帶不悅地說:“你跟我過來。”
語畢,也不等林香,大步朝院子裏人少的地方走去。林啟平望了望周圍,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他對著林香就是劈頭蓋臉的嗬斥,“才上高中就開始早戀,真是越來越出息了,你阿姨工作那麽忙,還要到學校替你善後。一個女孩子,要懂得自愛,你看看人家曉娜,每個星期都回家,再看看你,像什麽話!”
周淑琴在旁邊勸道:“消消氣,她還太小不懂事,以後長大就好了。”
這話更是火上澆油,“十六七歲的大姑娘了,也不小了。你這樣不聽話,讓我怎麽對得起你死去的媽媽。”
林香聽到這話也火了,一字一句道:“我會對自己的未來負責,不用你們管。”
然後,她不顧父親還在背後怒罵,轉身就回到了院子中央。拚命壓住心頭的火氣後,她拿起一杯裝滿紅色液體的杯子,張口急急地灌下去。
一行人找到林香時,她正抱著一根水泥柱子酣睡,身上很大一股酒精味,臉到脖子已經紅透了。林啟平一臉鐵青,當場想罵人,礙於這麽多人在場,忍住了。
聶國華看到這一幕卻笑了,“嗬嗬,倒是像個睡美人。”轉頭又對著聶晟揚說:“你送香香回學校吧,記得先給她醒醒酒。”
聶晟揚扶著林香將她塞進車後排,林香隻是“唔”了一聲,再沒有其它動作,安靜地靠在椅背上,那樣子說不出的乖巧。下午的對話,他剛好聽到了,眼看林香喝了滿杯的雞尾酒,他也沒有去阻攔。
他說不清是抱著什麽樣的想法去接近林香,如果說一開始是懷疑,那麽後來又是什麽呢?隻是一個高中小女生而已,也許他隻是在享受照顧人的感覺。
他聶晟揚家境富裕,從北京一所名牌大學畢業後,便回了洛海市成立網絡公司,一路順風順水,自有他的驕傲。在他們那個朋友圈裏,聶晟揚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從來不近女色,不喜與生人接觸。上次他抱著一個摔了腿的小姑娘去看病,早已被章翼在圈內傳播得人盡皆知。
聶晟揚將車開到一家藥店門口停下來,此刻天幾乎都要全黑了,路上霓虹燈籠罩著整個城市,為大地帶來了短暫的光明。聶晟揚拿著從藥店買的醒酒藥,又從後備箱找出一瓶礦泉水,繞到後座上推了推林香,完全沒反應。他隻得強行撬開她的嘴,喂了一口水進去,哪知把林香嗆得不停咳嗽,還下意識地用手推他。
聶晟揚最後又鬼使神差地將她帶回自己的公寓,而且在心裏給自己找的理由是:男人要懂得憐香惜玉。聶晟揚拎起林香上到15樓進了屋,然後直接把她扔在沙發上,便兀自去衛生間洗澡。十分鍾過後,他從衛生間出來時,剛好看到林香翻身滾落到地上,好在身下是厚厚的羊毛地毯,倒也沒有摔疼她。
聶晟揚身穿一件白色的浴袍,頭發上還在滴水,他擦著頭發走到林香身邊,目不轉睛看了她好一會,才騰出雙手將她抱回了沙發。哪知昏睡中的林香竟是一把摟住聶晟揚的腰,怎麽都不肯撒手,小腦袋還無意識地往他胸口蹭了蹭。
聶晟揚又好氣又好笑,拿這個喝醉了的高中女生一點辦法也沒有。無論聶晟揚怎麽扒她的手,她都一幅死不鬆開的樣子。
聶晟揚有心逗弄,捏著她的臉說:“喂,醒醒,我叫聶晟揚,可不叫柳下惠。”
林香一點反應也沒有,繼續睡得昏天黑地。聶晟揚應酬了一天也累了,決定不再與她耗時間,他任由林香摟著他的腰,抱她回了自己的臥室,拉過被子蓋住兩人,關上燈很快就進入睡眠狀態。
一晚上兩人都睡得十分安穩,當林香緩緩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一張精致的麵孔,濃黑的兩道劍眉舒展著,長長的眼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眼睛下方投射出淡淡的陰影,性感的薄唇緊抿著。林香將手從被子裏拿出來,掐了下自己胳膊上的肉,不是做夢。清新的薄荷味讓她更加清醒,林香嚇得一個激靈坐起來,迅速挪開放在自己腰間的那兩隻手,卻因動作太大把手的主人給吵醒了。
聶晟揚的脾氣說不上特別大,但是起床氣尤其大,下屬或朋友一般不會在早上給他打電話,以免挨上一頓聶式臭罵。聶晟揚睜開眼睛,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陰沉著一張寫滿“不爽”的臉,眼睛裏像融入了千年寒冰。
他丟給林香一記白眼,警告道:“不要再吵我,等我睡好送你上學。”說完翻了個身又迷迷糊糊睡過去。
待聶晟揚再次醒來,已是半個小時之後。他利落地穿戴整齊,走出臥室便看到沙發上坐得端正的林香,帶著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如果他沒看錯的話。
聶晟揚坐到她身邊,慢條斯理地說:“昨晚你喝多了,一直抱著我不撒手。”
林香聽到這話,滿臉的不可置信,“怎麽可能,你在說謊。”
“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特意拍了照片留證,來,你看。”
聶晟揚掏出自己的手機,是最新款的三星,高像素下林香的動作清晰可見。果真是她耍起了無賴,像餓久的狼見到肉一般緊扣著聶晟揚的腰。
林香低著頭覺得羞愧,她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聶晟揚收起手機,笑得眉目舒展。他摸了摸她的頭,“走吧,送你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