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一定要找到她
從賀家出來之後，穆宇軒去了一趟穆宅。自從三年前他的父親穆天辰去世後，家裏接連發生了太多事情。之後，他清理門戶，將繼母白姍以及她的兩個女兒全部趕出了穆宅。
如今，偌大的宅子裏，隻剩下穆老太太和她身邊的老管家，以及三四個女傭人。
進宅子之前，穆宇軒在門口站了會兒，盯著大門愣了半晌。他忽然想到，距離上一次去看望祖母，大概也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男人進門之後，老管家看到他來了，一時激動的話都說不清楚了：“少……少爺來了。”
穆宇軒頷首，淡淡應道：“嗯，今天剛好有空，就過來看看祖母，她老人近來可好？”
“好好好，老太太好著呢，這會兒正在二樓廳裏坐著呢，要是知道您來了，肯定要高興壞了，少爺快隨我上去吧。”
二樓，穆老太太獨自坐在沙發上，低頭翻閱著放在他膝蓋上的一本厚厚的相簿，時不時推一推鼻梁上的金絲邊老花鏡，因為看得太過投入，老太太壓根沒聽到樓梯口的腳步聲。
“祖母，孫兒來看你了。”穆宇軒邁進二樓大廳，看到這一幕，冰冷的麵孔才浮出一絲笑意，隨即大步走到老太太身旁坐下。
穆老太太高興壞了，連忙放下手中的相簿，握住男人的手：“宇軒來了啊，好孩子，快給祖母看看。”
“哎喲，幾個月不見，你又瘦了。”老太太心疼的努了努嘴，滿是褶皺的臉上映著歲月的痕跡。
“祖母，我一切都好，您不必擔心我，倒是您老人家，要保重身體。”
簡單的寒暄之後，穆宇軒才注意到老太太身旁相簿，好奇的揚了揚眉毛：“剛才就想問了，祖母在看什麽？這麽出神，連孫兒來了都不曾發覺。”
“哦，你說這個呀。”穆老太太側身拿起沙發上的相簿遞給身旁的男人：“這是家裏的老照片了，裏麵還有很多你小時候的照片，我估計你都忘了。”
語畢，她歎息一聲：“我老了，平常閑著沒事就喜歡翻翻照片，懷念懷念從前，想想那時候，雖然家裏亂糟糟的，但家裏還算有人，這個家也有個家的樣子。隻是沒想到才幾年的時間，家裏的變化竟然這麽大，最後啊，就隻剩下我這個老太太了。
穆宇軒沒應聲，認真的翻看著相簿裏的照片，整個人有些出神。
“還是沒有笑笑的消息嗎？”
老太太一句話就將溫馨的氣氛打破，就好像一塊完整的玻璃被什麽尖銳的利器捅破了一個大洞。瞬間，玻璃碎片掉落了一地。
用手去觸碰時，痛疼和冰冷立即溢滿全身。
穆宇軒臉色一僵，很快恢複了昔日的冷漠，他閉上眼，深呼一口氣，最終合上了手中的相簿。
“嗯，目前還是沒什麽消息，但孫兒不會放棄的，五年，十年，二十年，不管多少年，我都會找下去，直到找到她為止。”
“……”
之後的幾天，賀瀟瀟還是同往常一樣去公司上班，生活照舊，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她表麵裝得風平浪靜，其實心裏早就亂成一團了，一股無形的壓力重重的壓在她的肩上，讓她寸步難行，走一步都累得大喘氣。然而，這其中的苦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那天晚上在車裏，賀雲昭的態度很清楚，讓她自己做選擇，不要有任何壓力。男人的態度越是溫和，她就越下定不了決心。
以前，她一直待在賀雲昭的羽翼之下，無論犯了什麽錯，都不用擔心，男人都會替她解決。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可能會離開男人的羽翼，去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一待就是三個月。
她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應該挺糟糕的吧。
午休的時候，她去了賀雲昭的辦公室，想再跟他談談關於同穆氏合作的那個項目，如果對方同意合作的要求仍舊不變，執意要她過去負責做跟進，她其實可以為了賀家的利益，接下這個重大的任務的。
人總是要長大。
她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賀雲昭身邊，一輩子都依賴著他。總有一天，她要一個人獨當一麵的。
有的時候，她特別好奇，從前的她到底是什麽樣子，如果是沒有失憶的那個她，再碰到這樣的事情後，又會做什麽樣的選擇呢。
賀雲昭之前同她說過，失憶之後，她的性格同以前相比多多少少有了些改變。
然後，她問他，以前的她，性格又是怎樣的呢？
那個時候，男人抿著唇笑而不語，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每到夜深人靜，她經常會回憶起三年前，自己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卻不知道自己是誰，腦海一片空白，連一點點記憶的碎片都沒有。
無論她怎麽拚了命的去回憶，都沒有用。
準確的說，她算是失憶的徹徹底底。
賀雲昭安慰她說，這應該是上天賜予她的新生，對她而言，或許是件好事，讓她不要太過分在意從前的事情，能想的起來最好，想不起來也作罷，一切講究順其自然。說不定在某一個瞬間，就能回憶起從前的所有事情了呢。
可是，她卻不是這麽想的。
沒有記憶的自己永遠都是不完整的，尤其是深夜裏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那些負麵情緒就會接踵而來，那種想破頭都想不起半點東西的感覺，異常痛苦，令人絕望。
她常常好奇，以前的她，也會在漫長的黑夜裏如此煎熬麽？
等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站在了賀雲昭辦公室門口的那條走廊。
此時，男人辦公室的門虛掩著，她往前走了幾步，正準備敲門時，卻聽到裏邊傳出了男人冰冷嚴肅的聲音。
“父親，如果您是為了那個xx項目的事情，就不必再打給我了，我已經同瀟瀟說了，讓她自己做決定，她願意，那我會選擇無條件支持她，如果她不願意，我也絕不會強迫她。”
門口，賀瀟瀟呼吸變得緊張，心跳也跟著加快了頻率，雙腳好像黏在了地上一樣，怎麽都動不了了。
聽到賀雲昭如次維護自己，她的心跳好像跳漏了一拍，既感動又愧疚，站在原地不知該怎麽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