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你是樸笑笑，也是賀瀟瀟
賀雲昭倚靠著牆壁，在走廊上站著。
拆線醫生進去後，病房內時不時傳出女人清脆軟糯的聲音，音量忽大忽小，包含了各種不同的情緒。
聽著女人的聲音，男人低頭看向地麵，不自覺的抿唇，暗自發笑，冰山一般清雋溫和的臉上，難得映出幾分溫柔。
他忽然想起，女人剛蘇醒的時候，茫然又無助的樣子，誰的話也聽不見去，隻是拉著他的胳膊，一遍又一遍的問。
我是誰，你又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的臉上怎麽纏滿了紗布啊，我受了很嚴重的傷嗎？還能好麽？
當時，他愣了半晌，眼底除了震驚，更多的還是心疼。從女人的狀態和說的話來看，他確定女人是失憶了。失憶了之後，好像性格也發生了些許改變。
但他不確定，女人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接受自己失憶了。
所以，他開始耐心的跟她解釋，並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好了說辭。
“你叫賀瀟瀟，也是我的妹妹，沒有血緣關係的那種，但我一直把我當做親妹妹。”
“我叫賀雲昭，今後，你要像以前一樣，叫我一聲哥哥。”
“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你和我鬧了別扭，賭氣離開，但是在駕車途中，不小心墜海，受了重傷，腦補也受到重創，這才導致你失憶了。”
“你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陪著你找回記憶的。”
女人聽到他的這番話，瞬間安靜下來了，一臉乖巧的鬆開了他的胳膊，快速眨著眼睛，很認真的消化著他的話。
賀雲昭以為女人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自己受傷以及失憶這件事。沒想到，她在病房安靜了半個小時，就完全接受了，並且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其實，他說完那些話之後，也很後悔。說到底，用謊言去安撫一個失憶的女人，這樣的做法本身就是錯誤的。可是當時的他，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女人劫後餘生，能活下來，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既然如此，還要直接的告訴她真相嗎？讓她在失憶的痛苦中去接受這些令人難過的真相？他怎麽忍心呢。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女人的失憶也是上天的安排，是注定了的，隻是為了能讓她減輕痛苦。至少這樣，她可以暫時獲得快樂。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不是麽。
拆線的醫生從裏邊出來後，關門的動靜瞬間打斷了男人的思緒。
賀雲昭整理好情緒，緩步走到病房門口。
他剛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樸笑笑站在鏡子前，認真端詳著鏡子裏邊的自己，每個角度都看了個遍，還忍不住臭美了幾句。
“嘖，原來我長的這麽好看啊，幸好手術成功了，不然多可惜啊。”
女人的身後站著兩名年輕護士，聽到女人的話後，連連點頭附和：“對呀，賀小姐，您天生麗質，如今劫後餘生，接下來的日子，必定會一帆風順的。”
聽到護士的誇讚，站在鏡子前的女人也滿意的點點頭。
“現在醫院的護士，嘴都這麽甜了嗎。”
賀雲昭很輕的咳嗽了幾下，眼底的寵溺怎麽都藏不住。
護士注意到門口有人，立即轉頭看去，看清門口的男人是賀雲昭之後，微微頷首，禮貌的打了聲招呼，隨即拉了拉女人的衣角。
“賀小姐，賀先生來了。”
女人還沒得及轉頭，就看到賀雲昭走到了自己身後。
長方形的落地境內，倒映出兩人的影子。
女人穿著病號服，皮膚白皙，吹彈可破，看起來狀態好，沒有半點大病初愈的虛弱模樣。
細看，她清澈的雙眸裏似有波光流轉，一個淡淡的眼神都蘊含著風情。雖然不施粉黛，但她的五官依舊精致立體，嬌俏可人，即便此刻站在化了妝的護士身邊，也不會遜色半分。
身旁的男人身形頎長，比她高出了一個頭，從這個角度看去，女人的腦袋剛好隻到男人的胸膛。
男人一身裁剪得體的藍色西裝，很休閑的夏季款式，搭配深色的領帶，看起來成熟又穩重，給人一種特別安全的感覺。再加上男人高大俊朗的外形，和溫潤儒雅的氣質，往旁邊一站，怎麽看都覺得很賞心悅目。
樸笑笑對著鏡子，搖了搖頭，忍不住感歎：“哎，果然，人和人不能比啊，我站在你旁邊，簡直就是綠葉嘛。”
“什麽綠葉不綠葉的。”
賀雲昭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
一開始，他也害怕，在看到女人的新麵孔之後，會控製不住自己，直接在她麵前失態。
進屋之前，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沒關係的，她已經失憶了，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自然也不會記得自己最初的樣子。
如果不是因為傷的太過嚴重，誰也不希望讓她舍去本來的麵貌，以另一種麵目示人。
這已經是最後的辦法了，如果不這麽做，她的一輩子可能就毀了。沒有一個女孩子會接受自己整張臉都毀了，這會讓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好在，手術確實很成功，即便不再是從前那張臉，但她始終還是她。
換了名字沒關係，別人認不出她也沒有關係，隻要他認得，知道她是誰就夠了。
他隻要她快樂。
今後，她是賀瀟瀟，也是樸笑笑。
這個痛苦地秘密，女人永遠不需要知道，讓他一個人去背負就好了。
之後，賀雲昭在病房裏待了半個小時，便準備離開了。
“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來接你出院。”
男人離開後，樸笑笑臉上明媚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了，瞬間垮了下來。
她重新回到鏡子麵前，蹲了下來，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剛才，護士告訴她手術特別順利，和從前一摸一樣，聽到這樣的話，她應該感到高興才行。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鏡子裏的這張臉，她卻忽然覺得好陌生，甚至隱隱生出一種很可怕的錯覺。
就好像，裏邊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難道是被車撞傻了？連自己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了？
“不可能的，賀瀟瀟，你別胡思亂想了，賀雲昭是你哥哥，他肯定不會騙你的，而且，這有什麽好騙的嘛？”
樸笑笑對著鏡子裏的自己點點頭，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嗯，肯定是這樣的。”
“我隻是失憶了，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