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凋零的薔薇
“沐雲朝，你別過來……”
二樓的窗戶大開著，身後是凜冽的寒風，樸笑笑靠著窗沿，將花瓶的碎片抵在喉間，隻要再深一寸，碎片就能劃破她的脖頸。
因為攥得太緊，再加上碎片鋒利，沒多久，她的掌心和指尖都被碎片劃傷，滲出了不少血。
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掌心滑落瞬間浸濕了她的衣角，看得人觸目驚心。
沐雲朝見此，立即站在原地不動。
“好，我不過來，你先把碎片扔了。”他邊說邊往後退了幾步，英俊的麵孔浮現出幾分焦急的神色，語氣裏透著擔憂：“別做傷害自己的事。”
其實樸笑笑也知道，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這一個禮拜的時間，她想了很多很多，也準備好了，要同沐雲朝做個徹底的了結。可是這個決定遠沒有她想的那麽容易，甚至難如登天。
腦海裏自動浮現出，同沐雲朝相處的畫麵，每一個畫麵都十分清晰，更加深刻了她的記憶。
做了斷這種事情，真正實踐起來真的太難了。當她看到男人進屋，開口同她說話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就繃不住了，情緒也開始慢慢失控。
如果她的生命裏，從未出現過這個男人。或許，整個局麵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吧，也不會發生這麽多的事情。
這一連串的事情，一點一點加起來，就像一劑又一劑無解的毒藥，一直到今天，足夠要了她的命。
如果能回到過去就好了，那她絕對不會招惹上他。那樣，她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可是，這個世間沒有後悔藥啊。
樸笑笑頹然無力地搖了搖頭，跌坐在地上，緊握著的右手也漸漸脫了力，握在手中的碎片也隨著她的動作，迅速掉落在地麵，發出很突兀的響聲，尤為刺耳。
聽到這聲刺耳的聲響，女人也隻是小幅度的皺了皺眉，低頭看著漆黑的地麵。
手掌心還在不停地淌血，順著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毛毯上。
但樸笑笑卻任由傷口繼續淌血，耷拉著眼皮，坐在原地不動。她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麽精神，雙眸空洞，就好像靈魂出竅了一般，對周圍的一切失去了任何反應。
手心的傷口不深不淺，但也流了不少血，明明應該覺得很疼才對，可她卻渾然不覺，就好像失去了身體的痛覺。
樸笑笑手中的碎片掉落後，也就意味著失去了任何可以威脅沐雲朝不準靠近自己的保護傘。
雖然這個保護傘，是以傷害自己為代價。
但她卻覺得，還蠻值得的。至少，擋了男人一會兒。
“笑笑……”趁女人發愣之際，沐雲朝立即跑到她跟前，俯身蹲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低頭查看她的傷勢，生怕弄疼了她：“疼不疼？我幫你包紮一下。”
不料，他話音剛落，坐在地上樸笑笑終於有了點反應。
“放開我，你離我遠一點。”女人表情冷淡，眼神冰冷，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甚至比陌生人還要糟糕。
樸笑笑掙紮著，想要抽回手，拉扯間，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立即加速了血液的流動。
這個時候，那道傷口終於順利的連接上了她的痛覺神經。
“嘶……”她吃痛一聲，倒吸了一口氣，表情痛苦，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喂，你鬆手啊。”可能是覺得委屈，她的語氣都變得哽咽起來，迅速抬起左手，捂住了濕潤的雙眼。
骨子裏的倔強迫使她如此，為了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也為了不讓男人看見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
沐雲朝看著她緘默不語，隨即打開了一旁的醫藥箱，拿出裏邊的白色繃帶，替女人包紮起手上的傷口。
期間，樸笑笑也不反抗了，老老實實的坐在地上不動，任身旁的男人給自己包紮傷口。因為她知道，反抗也沒什麽用，還不如保存點力氣，為接下來的逃跑做準備。
幾分鍾後，沐雲朝包紮完傷口，緩緩鬆了手。
“葉斯瑩說，你有話跟我說，可我一來，你的情緒就開始失控了，你就這麽討厭我，不想看見我?”
樸笑笑蜷著身體，雙手抱住膝蓋，別過頭，將腦袋輕輕枕在手臂上。
對於男人的問題，她沒有做任何回應，仿若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見此，沐雲朝也不惱。
走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女人的不情願和反抗也在情理之中。雖然比預想中的還要糟糕一些，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的。
但，道歉還是要的。
沉默半晌，沐雲朝起身關上窗戶。
冰冷的寒風立即被隔絕在了窗外，半點也吹不進來。
男人低頭，站在窗前不動，額前的黑發稍稍遮擋住他的眼睛。
“對不起，笑笑，我不該騙你，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認了，我隻求你別折磨自己，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樸笑笑覺得這一切可笑極了。
男人一句不痛不癢的道歉，就想換得她的原諒。
當她是那種沒心沒肺的絕情女人嗎？
“沐先生，你不用跟我道歉。”
“你處心積慮的謀劃著這一切，不就是為了今天麽，我原諒你或是不原諒你，其實對你來說都不重要。說起來，你在我麵前演了這麽久的戲，挺累吧，這三個月，真的辛苦你了。”
語畢，女人苦笑著扯了扯唇角，心裏泛起一陣酸澀。就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似乎有一陣巨大的悲傷正籠罩著她，並在她的心頭若有似無的蔓延著。將她的難過，無助和絕望，一點一點的放大，再也無法修複。
看見女人的反應如此平靜冷漠，全然沒了之前的歇斯底裏。
沐雲朝心裏挺不是滋味，不知該慶幸還是失望。
女人對他的道歉沒有任何興趣，又談何原諒。
之後的時間裏，兩人都靜默不語。一個是欲言又止，一個是無話可說。
沒多久，室內的溫度忽然驟降，明明沒有風吹進來，樸笑笑也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冷意，下意識瑟縮著肩膀。
沐雲朝閉了閉眼，暗暗歎了口氣，俯身朝地上的女人伸出了手：“地上涼，去床上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