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獨處
樸笑笑心裏很清楚，剛才男人抱著她的時候，她緊張到整個人都在發抖，用力地攥著手指，手心很快就溢出了一層薄汗，又黏又膩的濕潤感，令人無端生出些許煩躁，甚至連心髒都有些無法承受。
她不想給男人帶來任何麻煩，所以隻能克製自己。不然，她真害怕有一天，自己會控製不住自己，會像小時候那樣，忍不住同男人親近。
這樣，確實會招來更大的誤會。
她早就不是十七年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了，他也一樣。
或許，真的像男人之前所說的，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才是眼下最好的相處模式吧。
可現在，樸笑笑忽然間又有些猜不透男人的心思了。
男人剛才的動作，究竟是什麽意思？
難道不怕引來誤會嗎？
驀的，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樸笑笑眨了眨眼睛，以為是sunny回來了，立即轉頭。
幾秒鍾後，走廊的拐角處走出一個穿著製服的年輕女人，看到他們兩人後，微微愣了愣，隨即禮貌的打了聲招呼，進了右側的洗手間。
見此，樸笑笑失落的撇了撇嘴，唉聲歎氣的垂著腦袋，繼續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身旁的男人仍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忽然覺得如果再這樣待下去，她真的要窒息了，不是開玩笑的。
這會兒，她迫切的希望能來個人解救她。
反正去了外頭還是坐如針氈，那她還不如待在裏邊呢，最起碼不會覺得不自然。
雖然外頭是清淨一些，可她卻並沒有真正適應過來，大約還是自己太緊張的緣故，尤其是在麵對旁邊這個男人的時候。
她似乎已經做不到像從前那樣隨心所欲了。
彼時，樸笑笑整個人正襟危坐，雙手乖巧的放在膝蓋處，看起來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等著老師受罰的學生。
沐雲朝也察覺到了女人的異樣，側頭看了她一眼，莫名覺得心情愉悅，薄唇微微上揚。
幾秒鍾後，他稍稍垂眸，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他不該這樣過分在意這個女人的，但很多時候，有些東西是不能控製的。似乎從見到她的第一麵，他就對她產生了興趣，且一直保持著，直到第二次與她相遇。
那個時候，他覺得這一切是上天安排好的，就像是冥冥之中的遇見。
那種感覺很微妙，有一種讓人想捧在手心的欲望。
即便後來，他終於確定了女人的身份，可對她的興趣依舊隻增不減，甚至變得愈發濃厚，似乎更在意了。
一開始，他也為此苦惱，鬱結萬分，甚至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篤定自己過幾天就能恢複理智，重歸清醒。可最終的結果卻在他的意料之外，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個事情。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說不通，解釋不清了。
二十多年，他從未碰到過這般令他選擇困難的難題。
在此之前，他信誓旦旦的以為這個計劃會很順利的開始實行。
是啊，他努力籌備了這麽久。甚至，在麵對葉誠的各種威脅時，他都不曾動搖過心中的念頭，哪怕是一絲一毫。
人家都說開弓沒有回頭箭，可眼下，又算是個什麽事呢？
說起來，現實果然很可笑。
女人同賀雲昭是舊時的事情，已經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如果他能拋開一切複雜的情感，把握控製的足夠好，那他依舊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成功複仇。
然後，徹底離開這裏，離開雲海市，這才是他最開始的計劃。
盡管他表麵上並沒表現出什麽，可他自己心裏清楚地知道，計劃要徹底變動了。
可怕的是，他到現在還沒有一點頭緒。
是，他承認，他開始有點舍不得這個女人了，但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這不算什麽的，這並不影響他實施這個計劃。
可自從那天從咖啡館回來後，他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完全不像自己。
他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發生的一切。
想起女人的惶惶不安，想起她驚恐蒼白的臉，想起她的顫抖哽咽，以及她清瑩的雙眸中，那一閃而過的細碎絕望，但很快，卻被歡喜所替代。
那一刻，他的心髒好像狠狠的抽動了幾下，隱隱作疼。
意外的是，他一點都不覺得難受，甚至感覺有什麽溫暖的東西正小心翼翼的包裹著自己的心髒，瞬間，他整個身體都被注入了沸騰的熱流。
很快，熱流融進他的骨髓，原本冰冷的血液好像也變的炙熱滾燙起來。
那一刻，他竟然動了惻隱之心，漸漸生出了不想複仇，或者放棄複仇的念頭，甚至還想繼續頂著賀雲昭的身份，利用著他們兩人之間的親昵關係，就這麽同女人耗著，耗費多久時間都沒關係，把一生都耗費在這裏都沒關係。
反正，他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他一無所有，倒不如求個痛快灑脫。
當時，腦袋裏出現這個念頭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心驚不已。
多年的自持和定力，似乎也在這一刻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他可不是賀雲昭啊，他是沐雲朝。
他一向冷靜，怎會如此狼狽？
或許，最可怕的並不是他對這個女人的興趣愈發濃厚，而是自己披著這個身份，時間久了，真的會變成那個人。然後，心甘情願的安於現狀。
眼下，他已經有了惻隱之心，心中的念頭也開始動搖，又談何複仇？
若不複仇，他還有留在這裏的意義嗎？
答案是沒有。
或許，沒有答案才是最好的，能讓他暫時鬆一口氣，能讓他繼續感性，放任自己一段時間。
心底隱隱有個聲音經常會提醒自己，告誡自己，別忘了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說實話，很長一段時間裏，他的腦海裏經常會浮現出自己站在監獄門口的那一幕。
隻要一想起沐晴雲冰冷的屍體被人抬出時，他的心口就開始糾著疼，那種感覺既痛苦又真實，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扼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