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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8章 表小姐不幹了(二十六)

  還錢?


  還親自上門?!

  施韻明媚的杏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她想到了!


  「……哼,這個老冬烘啊,還錢是真,但他想要攀附本國公爺的心思也是真!」


  陳壽輕鬆從欄杆上翻過來,路過桌几的時候,順手摸了個果子,咔嚓咬了一口,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道。


  施韻的笑容愈發燦爛。


  好巧,她也是這麼猜想的。


  新婚不到一個月,但她愈發覺得,自己和陳壽在某些方面真的非常契合。


  思想、脾性,以及看待某些事物的觀點。


  不過,施韻覺得,她比夫君幸運,因為她遇到了仙子。


  有了仙子的提點與教導,她不會因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也不會敏感的在乎所有人的看法與感覺。


  她可以更加隨性,更加自由。


  陳壽看似荒誕張狂,但他骨子裡也是自卑、敏感的。


  偏偏無人開解,這讓他很容易在錯誤的道路上走到底,最後成為真正的惡人。


  還好,她遇到了夫君,她不敢標榜自己能夠救贖夫君,但他們可以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相互尊敬,不讓自己被世俗所囚禁。


  「韻兒,你不覺得我言行粗鄙?」


  陳壽吃果子吃得汁水滴答,卻沒有遭到妻子的厭棄。


  抬眼的時候,反而看到了妻子溫柔的拿著帕子給自己擦拭。


  他還是沒有忍住,輕聲問了一句。


  施韻仔細的幫陳壽擦乾淨下巴上的果汁,笑著回道:「夫君這是真性情,不過,吃東西的時候,最好還是慢著些,小心嗆到!」


  不是因為不合禮數,也不是嫌他太粗鄙,而是怕他傷到自己!


  陳壽眉眼彎彎,他真是越來喜歡自己的妻子了。


  過去別人總說太后、皇帝縱容他,但陳壽現在卻要說:跟我娘子比起來,阿婆、阿舅算得了什麼?

  畢竟不管太后還是皇帝,看到他那些不合規矩的言行,還是要訓斥幾句。


  雖然不會太嚴厲,但陳壽還是能從他們眼眸中看到失望。


  他們,打從心底里並不贊同他的言行。


  而韻兒不一樣,不管他做什麼,韻兒都不會嫌棄他,更不會責怪他,反而能從另一個角度發現他的「好」。


  彷彿他做這些,根本不是別人口中的「頑劣不堪」,而是他的一個優點、特長。


  比如那日,他在街頭與平遠候府的六少爺爭搶一隻蟋蟀。


  韻兒不但沒有攔阻,反而直接給他掏了一大疊的銀票,讓他成功從謝老六手裡搶到了那隻「威遠大將軍」。


  恰巧京兆楊氏的一個子弟看到了,撇著嘴罵了句:「揮霍無度,敗家頑劣!」


  那種鄙夷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堆臭氣熏天的臭狗屎!

  陳壽又氣又恨。


  往昔那些被世家、被才俊們嘲諷、鄙夷的過往,也都浮現在腦海里。


  讓他分外覺得羞恥,偏偏又無可奈何。


  因為人家沒有說錯,他陳壽也好,平原侯府的謝老六也罷,耗費上千兩銀子去買一隻蛐蛐,確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於國無益、於民無用,甚至還會帶壞風氣,是奢靡敗家的典範。


  被人寫進話本段子里,約莫也是受人恥笑、被人鞭笞的反派。


  要是再不幸,被人寫進野史或是傳奇里,還極有可能「遺臭萬年」!

  而楊氏子呢,世家出身,年紀輕輕就博覽群書、滿腹經綸。


  就連不喜歡世家的皇帝,也必須承認,世家雖然腐朽不堪,開始被寒門所超越。


  但,世家的子弟也不全是因循守舊、指馬為虎的蠢材。


  如果仔細比較,世人會發現,朝堂上世家出身的官員,依然占絕大多數。


  這不是因為世家多才俊,而是因為在過去的幾百年裡,資源一直被世家所壟斷。


  他們的子弟,不管是讀書還是學習任何自己想學習的技能,都比其他家族的人更加容易。


  新朝自先帝起就開始打壓世家,提拔寒門,但能夠入朝為官的人,大多還是世家。


  本來就擁有最好的資源,如果再刻苦努力些,世家子也就更加容易成為世人傾慕的才俊名士。


  京兆楊氏雖然也在走下坡路,但對於族中子弟的培養卻十分重視。


  所以,那位曾經為了躲避與陳家結親而不惜過敏的楊家女,就有兩個極為出色的堂兄弟。


  如今在街頭,痛斥陳壽的楊氏子,便是其中之一。


  楊氏子和陳壽,一個是才貌俱佳的翩翩君子,一個則是惡名昭昭的紈絝子弟,別說外人了,就是陳壽本人,都沒有底氣跟楊氏子理論。


  現場氣氛很是尷尬。


  結果,就在陳壽想著是以勢壓人、還是拂袖離去的時候,身邊的施韻卻開口了——


  「這位便是名滿京城的楊家玉郎吧,聽聞您素來喜歡牡丹?」


  「不錯!牡丹雍容華貴,觀之能讓人身心愉悅,我們楊氏二三百年來,最喜歡牡丹!」


  楊氏子很是機警,回答的時候,還不忘講明觀賞牡丹的益處。


  賞花本來就是一樁雅事,在楊家又有幾百年的歷史,他喜歡牡丹,既是風雅、也是遵從家族傳統,哪怕花費巨大,也不算揮霍、敗家。


  「斗促織乃一項競技,其中蘊含兵法奧妙,我陳家乃開國功勛,祖、父皆沙場悍將,我家國公爺追崇父祖,偏偏身體先天不足,只好寄情於促織,這跟揮霍無度、敗家頑劣又有什麼關係?」


  施韻睜著眼睛,無比認真的說道。


  聽了她的這番話,別說楊氏子呆若木雞了,就是陳壽也張大了嘴巴。


  「詭辯!你、你這是詭辯!斗蛐蛐,玩物喪志,於國於民無益,你、你卻還說什麼兵法?競技?」楊氏子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強忍著怒意訓斥道。


  「牡丹呢?難道不是拿來賞玩的?於國於民又有什麼益處?既然都是被人拿來賞玩的玩意兒,又有什麼高低尊貴之分?」


  施韻當然知道自己是在狡辯,但人心本來就是偏的,幫親不幫理,她不為自己的丈夫辯解,難道還要幫著外人反過來指責丈夫?

  再說了,就算斗蛐蛐不是什麼正經事,但陳壽也沒有傷害別人啊。


  既然沒有害人,他花的又是自家錢,不偷不搶、不坑不騙,別人憑什麼站在高處,高高在上的唾棄、鄙視於他?!


  「你、你——」楊氏子很少被人當面回懟,明明知道施韻的話有問題,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從何反駁。


  而吵架這種事兒,氣勢一旦弱了,就是一個字——輸。


  看著楊氏子表面拂袖而去、實則有些落荒而逃,陳壽好一通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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