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無人報案
他一提醒,其他人的手電筒也都從上面向鞦韆下方照去,這一照便發現還真的是不太一樣,別處都是有一定厚度的積雪,死者腳下卻只有薄薄的一層,在手電筒光的照射下,甚至可以看到那一層薄薄積雪下面黑乎乎地泥土顏色。
前一天的後半夜落了一場小雪,那上面的雪很顯然是那個時候后落在上面的,雪量不大,並且林間也有風穿過,所以被吹得有些不大均勻,有的地方厚一點,有的地方薄一點。
康戈到一旁去,找了一根落在地上的樹枝,蹲在鞦韆周圍,撥了撥那一層雪,發現只有最上面的一層是鬆散的,下面一層凍在了土地上面。
「凍住了?」顏雪也蹲下來,仔細看了看,「那就不是掃過,是撒過融雪劑?」
「我猜應該是粗鹽。」康戈站起身,樹枝依舊握在手裡,「一來比較容易買到,途徑很多,不引人注意,二來粗鹽溶於水之後,冰點大概在零下十度左右,你剛才也看到了,之前那一場小雪落在上面,最後還是因為之前融化的冰水滲入泥土當中,表面上殘留的粗鹽不足以繼續融化新落下來的雪,加上地溫足夠低,所以重新凍住了。」
「途徑多,不引人注意……」顏雪意識到康戈在找什麼,便到旁邊也找了一根樹枝,「這周圍能離開這裡的路線還挺多,咱們分頭找一下吧。」
「好,積雪路滑,注意腳下。」康戈點點頭,現在這裡並不需要太擔心安全問題,所以顏雪分開行動的提議他也沒有表示反對,只是叮囑了一下,兩個人就分別去尋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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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裡面並沒有嚴格意義上的路,每一個相鄰的樹中間的空隙都有可能變成供人穿行,康戈和顏雪在分工之後,仔仔細細地在周圍檢查起來,過了一會兒,顏雪率先有了發現,她招呼了康戈過去,給他看自己發現的和陳屍鞦韆下類似的積雪明顯薄於其他地方的一條小徑。
「咱們兩個順著這裡往前找一找,看一看兇手是從哪裡離開的。」顏雪對康戈說。
這個兇手十分狡猾,行進方向曲折不定,兩個人弓著腰,一邊用手電筒照著,一邊用樹枝撥著地上的積雪,尋找接下來的方向,一直饒了半個小丘,終於在另外的一個方向的坡下方,發現這撒過融雪劑的路終於被一道水溝戒斷了。
「你有沒有發現,這個撒粗鹽的路,越來越窄?」到了水溝邊,顏雪站起身,捶了捶發酸的腰,「是不是帶的融雪劑撒光了,不夠用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康戈表示贊同,「這一路又要運屍體,又要攜帶融雪劑,確實不大可能想帶多少就帶多少,一路撒到這裡才用光,已經讓我覺得有些吃驚了!」
「可惜,這有一道水溝,接下來拋屍的人往哪邊走,咱們也找不到了。」顏雪有些遺憾。
康戈沖她挑眉笑道:「言之過早!言之過早!除非這人長翅膀,到這裡就抖抖翅膀飛了,否則他總得從這裡過去吧!你看這一路上,他是一邊走一邊撒融雪劑,雪是前一天晚上後半夜下的,氣溫也是後半夜降下去,那這現場必然也是在那之前布置起來的。
這邊雖然偏僻,但是大白天布置現場暴露的風險還是比較高,我個人更傾向於是天黑之後才跑來布置的,那你說,這樣一個積雪比較深的下坡,那人是正著走,還是倒著走?」
「我覺得但凡腦子正常一點的人,都得是正著走,這又是下坡,又是深一腳淺一腳,又是樹的,倒著走可不怎麼安全。」顏雪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是啊,你說的沒錯,所以這人一邊走一邊撒融雪劑,總不能往自己身後那麼胡亂扔吧?那肯定是往前撒,一邊撒一邊走,那麼他的腳底下勢必也會沾到一些,雖然融雪效果肯定不如直接灑在雪地里的好,那也總會留下一點點痕迹的嘛!」
聽康戈這麼一說,顏雪便也轉過了彎來,一點不含糊的就打算跳過水溝到對面去,這個念頭和起跳的姿勢才剛剛做出來,就被康戈又給拉住了。
「沒必要沒必要,咱們就別跳過去添亂了!」康戈沖她笑著擺手,「一會兒直接讓刑技的同事過來,你想過去得跳過水溝,估計拋屍的人也是一樣,那對面的薄雪下面說不定還能有相對比較完整的足跡留下來,咱們就別過去破壞了。走,回去吧。」
顏雪覺得他說得還挺有道理,點點頭,兩個人重新順著來時候的路,刻意避開剛剛發現的被撒過融雪劑的哪一條線路,重新回到陳屍的那一側半山坡去。
走了一半,顏雪看了看身旁的「融雪劑小路」,忽然覺得有些困惑。
「你說,這個人是怎麼想的?這算不算欲蓋彌彰呢?」她問康戈,「本來這山上積雪挺深的,白茫茫一大片,乍一眼看過去,哪裡有腳印什麼的還真不太明顯,這人弄融雪劑的時候,估計也沒有辦法事先料到後半夜會下一場雪,那你說假如沒有那一場雪,這裡豈不是明晃晃的一條被化開的路?這人這麼一番操作,目的是什麼呢?」
「你要是問我的個人看法,那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我覺得這個人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雖然說撒了融雪劑之後,就像你說的那樣,沒有後面那一場雪,或許從現場一直到這邊,都會有一條很清晰的路徑,但是你能確定兇手從哪個方向下山,就一定是奔著某一個特定的方向去的么?」康戈先向顏雪拋出了一個問題。
「這個……」顏雪被他給問住了,過來的路上她在導航上面確認過,這周圍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光是鄉道的岔路口都有好多個,但從一個下山位置還真無法確定去向。
「所以這樣一來,答案不就很明顯了!一條讓咱們弄不清楚具體去向的小路並不能夠暴露出太多的東西,可是如果不撒融雪劑,這雪地裡面留下的腳印,從大小到深淺,都足夠讓刑技和法醫那邊對拋屍者的身高體貌,行走習慣等等做出一個客觀的分析推斷。」
「結果這人特意撒了融雪劑,不管什麼類型的融雪劑也不可能立刻馬上就把雪化成一灘水,所以就給了他足夠的時間走掉,身後留下的足跡就算沒有被足夠的融雪劑全部融掉,至少也是融掉了很大一部分,足夠影響到我們對這人個人特徵的判斷!」顏雪聽了康戈的話,也意識到了這一層,忍不住皺起眉頭,覺得太陽穴有些有些發脹。
「別急著發愁,回去聽聽法醫怎麼說。」雖然周圍很黑,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康戈卻很清楚顏雪此時此刻最大的擔心是什麼,他放慢腳步,伸手輕輕攬住顏雪的肩膀,像是給她加油鼓勁兒似的,「這個案子和叢方方那一樁有沒有關聯,回頭聽聽法醫的說法。
有可能就是巧合,也有可能真的有關,但這都不是我們現在應該焦慮的。人做任何事都會留下痕迹,再怎麼努力消除也在所難免,並且做得越多,破綻就越多,沒有例外,只不過是藏得深一點或者淺一點的差別罷了,真相一定能查得出來。」
「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一想到這兩個案子可能有關係,我這心裡頭就覺得有些不大舒服。」顏雪現在滿腦子都吊在鞦韆上的女屍,還有那作案人狡猾的處理手法,「就感覺這個被害人的出現,就好像是兇手對我們的一種嘲諷似的,太讓人惱火了!」
她咬了咬嘴唇,心裏面一股火沒處發泄,只好死死攥起拳頭。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周身的緊繃,康戈低頭看了看,然後伸手拉過顏雪的拳頭,用兩隻手好像揉麵糰一樣的揉搓了幾下,幫她放鬆下來:「你這麼想就不對了,那女屍顏色蒼白髮青,還可以套上衣服,擺出造型,很顯然是在屍僵消失之後才能夠做到。
考慮一下這兩個案子的間隔時間,我不是法醫學方面的什麼行家裡手,但是用常識去推測,這個死者的實際死亡時間搞不好並沒有比叢方方晚多久。
那除非你是神運算元,破案不靠證據,就靠在家裡弄個龜殼和幾個銅錢卜卦,否則要怎麼做到未卜先知地及時出手,在屠刀之下把這名死者的命救下來呢?」
聽康戈這麼一說,顏雪也覺得自己的心裡頭稍微鬆快了一點點。
兩個人重新回到拋屍地點,女屍已經從鞦韆上面被放了下來,法醫正在現場初檢。
「屍僵已經完全緩解,也就是說死亡時間可以確定是在72個小時以上的,」張法醫正在和齊天華他們介紹情況,「手腕上面同樣有針孔,應該是和之前叢方方的案子用一樣的手法進行過放血,體表沒有發現明顯致命外傷,所以不排除同樣也是死於失血過多的可能性。
屍體表面絕對經過了清洗,沒有血跡殘留,連衣裙的袖子和手臂之間用三角支架作為支撐,擺出了這樣的造型,死者的指甲油應該也是死後才塗上的,塗抹手法並不是特別嫻熟,從塗出去的地方來判斷塗抹方向,很明顯不是死者自己弄的。
可以排除死者在遇害之前遭受虐待或者侵害的可能性,就和之前叢方方的案子一樣,兇手對死者的屍體可以說是非常小心,沒有任何輕忽或者冒犯的痕迹。」
張法醫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無疑是已經把這個身份尚未明確的女性死者與叢方方案聯繫在了一起,視為是一個系列案件來看待,接下來按照流程併案處理似乎也是很自然的事。
來出現場的康戈、羅威等人對此沒有任何的意外,從看到那一襲華麗繁複的洛麗塔連衣裙,還有更加戲劇化的鞦韆造型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康戈把自己和顏雪的發現告訴刑技的同事,他們立刻過去尋找可能被發現的足跡,因為融雪劑的使用,加上後面的一場雪,現場能夠取得的痕迹證據實在是少之又少,在處理完這些之後,女屍被小心翼翼的運上車,拉回去做進一步的檢驗。
報案人那邊情況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報案司機幾乎被嚇破膽,哆哆嗦嗦話都說不利索。
這個倒霉的司機不是W市本地人,只是過來這邊辦事的,本來是開車想要連夜趕回鄰市家中去,途經此地的時候忽然感覺肚子裡面一陣絞痛,趕忙把車停在路邊,又擔心會不會有來往車輛,於是決定到林子裡面隱秘一點的地方解決。
結果方便完之後,黑燈瞎火他也有些找不對方向,走了一段之後意識到方向搞錯了,又往回走,這一陣亂走,遠遠就看到了林子裡面的鞦韆,以及鞦韆上面的人影。
乍看到有個人影坐在鞦韆上,這司機被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己撞了邪,轉身想趕緊跑,轉念一想有不對,決定仔細看清楚一點,這不看到好,一看可就真的嚇掉了半條命。
除此之前,他自然也看不到什麼可疑的人或者跡象。
報案人被嚇得不輕,車子都開不了,此地仍是W市轄區,出警的都是W市公安局的警察,所以最後一商量,以這司機的實際情況來說,不適合再繼續開車,所以羅威上車幫他開,先返回W市,等他調整好了狀態,平復回去,再自行開車回鄰市老家。
女屍被運回去之後,又過了幾個鐘頭,到了後半夜關於女屍的死亡時間和身份便有了答案。
這名女性死者名叫王慧函,今年29歲,W市本地人,死亡時間約在三到四天之前。
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就鎖定身份信息,主要歸功於此人在幾年前曾經有過一次與人口角,進而升級到了互毆的記錄,並且因此在當時被要求錄入了DNA信息,所以這一次在資料庫當中匹配的時候就很快有了結果。
在這之前,顏雪正在努力從最近的失蹤人口當中尋找相符合的
從戶籍信息上來看,這個叫做王慧函的女性死者已婚,與丈夫和公婆住在一起,可是有趣的是,死者至少也失蹤了四天左右,為什麼家裡的直系親人就在本地,卻沒有人報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