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反思
「死了?喲,這倒是有點兒意思了啊!」康戈摩挲著下巴上剛剛冒出一點點的胡茬兒,聽到這個信息之後,眼睛裡面閃爍著興奮的光,「怎麼死的?」
「據說是和獄友鬧了點矛盾,對方揚言要打擊報復,這人本身就是一個比較膽小的性格,被嚇得突發心臟病,送去搶救沒有來得及,就死了,到現在已經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了。」
康戈的思路很清晰:「所以說,這個人首先來說,不管和林珍還是白月妮,應該都不大容易產生交集,一個盜竊財物的罪名也還不至於冒著多大的風險去嘗試越【HX】獄。
其次就算是有交集,一個已經死了兩三個月的人,就更加不可能跑出來,到白月妮家裡去參加聚會,還留下了指紋,把人給殺了。
先前你說現場在那麼幾個關鍵位置上留下了同樣的指紋,我就覺得這個效果非常的刻意了,這是登堂入室,殺人害命,又不是去畫押或者簽合同的!哪有用一個手指頭反覆到處按的!後來你說指紋的主人不光進了監獄,還突發急症死了,就更證明了這一點。
然後再讓我來猜一猜,在現場找到的這一枚已故者的指紋應該是這個人的食指吧?左手還是右手我還真不太能下定論,畢竟我也不知道這個人是個左利手還是右利手。」
「神了!還真被你給猜到,就是食指,右手的食指,所以這人應該是個右撇子。」顏雪有些驚訝,「不過你到底是怎麼猜到那個指紋會是食指的呢?」
「我說是我瞎蒙的你信不信?」康戈嘖嘖感嘆,「有些時候我蒙什麼答案的那個準確度,真的是連我自己都忍不住覺得驚訝呢!
不過啊,食指這個我確實是瞎猜的,因為咱們一般人的用手習慣,不管是推是拉是提是握,最容易接觸到物體表面的首先就是食指和大拇指,所以大拇指是我的備用選項來著。
針對這個指紋是食指還是大拇指,我也有自己的一個下一步結論,當然了,這個就是推出來的,不是蒙出來的了。
案發現場出現了死去三個月左右監獄服刑犯人的指紋,你肯定能猜到這個指紋是通過什麼途徑被拓到案發現場的。」
「你是說,指紋【HX】膜?」顏雪方才聽同事小吳說起來的時候就是做出了這樣的一種猜測,畢竟以普通人能夠實現的技術水平來說,指紋【HX】膜的可操作性是最強的。
「沒錯,我猜的就是這個答案,但是想要提取那麼完整的指紋,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實現的,外界指紋非常的亂非常的雜,層層疊疊,要是那麼好採集,那麼好分析,那不是所有人都是刑技方面的專家裡手,所有人都是指紋鑒定大師了!」康戈提出一個觀點,「我覺得使用這個指紋膜的人,未必是偷偷獲得了,很有可能是光明正大的獲取到。」
「正大光明的獲取別人的指紋製作指紋膜?誰會這麼沒有警惕性啊?」顏雪覺得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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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說,你住得離單位很遠,我有那個便利條件,可以幫你上下班打卡呢?」康戈笑問。
顏雪恍然大悟:「這種事倒是一點都不少見!如果是普通的認識人關係,突然莫名其妙的跟人家說,要拓人家的指紋,那肯定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很可疑,會有所提防,換成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幫忙打卡的話,也的確不會引起什麼懷疑,沒人會防著這個。」
「是啊,所以有意思的是,這個人不僅通過可能是幫忙打卡,也可能是別的什麼途徑,順利獲取了別人的指紋,在那之後還一直將指紋膜妥善保存著,沒有丟棄。
你記不記得咱們在剛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發現白月妮的致命傷居然是在那麼樣的一個特殊的位置上,咱們都很驚訝,當時一度覺得兇手應該是對人體的骨骼結構之類比較了解,或許是從事某些相關工作的,現在結合其他的線索來看,倒還真未必是什麼專業人士,倒是更像那種犯罪題材影視劇愛好者,或者說把那種題材的影視劇、小說當教材看的人。」
「也就是說,這個人不管出於什麼考慮,有收集別人指紋的癖好,甚至這個人的手上很有可能不止這一個指紋膜,平日里喜歡琢磨和收集關於如何致人死亡,或許是出於內心深處的怨恨,一直在研究一個報復手段。」
顏雪覺得思路一下子就變得清晰無比:「就像咱們之前討論過的那種情況,有可能兇手在心裏面因為一直懷著怨恨,所以作案手段上反覆揣摩,湊巧遇到了實施的機會,所以就出現了那種熟練當中又透著倉促的矛盾感。
這樣一來,可以看出兇手對死者的恨意是非常非常深沉的,絕對不是簡單的看不順眼,或者仇富而已,能讓人在心裡反覆去殺死對方,一定得是對整個人生都造成重大影響的程度。
以林珍平日里的生活圈子,交友模式,還有她身邊的交往人群,能讓人暗暗的恨這麼久,恐怕都有些難,這樣一來,兇手最開始針對的目標就是白月妮,並沒有什麼替死鬼的存在,這種可能性反而變高了很多。」
「這樣一來,我們這一趟的針對性就變得很強了!頓時就覺得充滿了工作熱情!」康戈做擼胳膊挽袖子狀,「今天一定要突破這個調查的瓶頸期!」
顏雪也學著他的樣子,故意誇張地做了一個加油打氣的動作,最近為了白月妮的這個案子,他們幾個幾乎沒有吃過一頓按時的飯,不是開夜車就是熬通宵,也的確是有些累了。
就算是鋼鐵鑄成的機器也需要有休息的時間,不能長時間的連軸轉,更別說是人這樣的血肉之軀了,顏雪現在迫切的期盼著案件水落石出,她能好好的緩緩乏兒。
兩個人來到招待所,這邊住宿的人並不多,所以還挺安靜,順著長長的走廊朝裡面走,剛走了一半,剛巧看到白月妮父親從裡面他們住的房間裡面出來,沒精打採的往外走。
「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康戈一直等著對方看到他們了好打個招呼,結果白月妮父親就一直悶頭往外走,眼皮都沒抬一下,他只好直接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白月妮父親忽然被人攔了路,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見康戈,眼神里仍舊帶著幾分迷茫,姿態也顯得帶著幾分警惕和戒備,似乎沒有意識到對方是誰。
大概盯著康戈看了幾秒鐘,白月妮父親終於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眼前的人是誰,頓時激動起來,不過估計平日里他就是那種比較蔫兒的性格,所謂的激動也不過是比方才打起了一些精神而已,並沒有特別誇張的反應。
「康警官?你是康警官沒錯吧?你們怎麼來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們孩子的案子有了什麼結果了?」他伸手拉住康戈,聲音微微有些打顫,並且不自覺地壓低了幾分,像是很急於知道答案,同時又有一些害怕聽到似的。
「暫時還沒有,就是過來找你們聊聊,再了解了解情況。」康戈拍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然後岔開話題,不想讓白月妮父親在走廊里問東問西,「你這是要去幹什麼?」
「我……我想出去買點吃的,我愛人她也沒有什麼胃口,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所以我尋思出去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她能覺得合口味的東西。」白月妮父親搓了一把臉,頹然答道,「孩子出了事情,我們兩個人也是心裡頭比用刀子剜還難受。
我愛人簡直都打不起精神活下去,看她那個樣子,就好像等到孩子的事情有了一個說法之後,她自己也打算跟著走似的。
我們家這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真的不能再有什麼了,所以呆會兒你們能不能幫我勸勸她?我現在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
「行,那走吧,咱們一起到你們房間去,吃東西的事交給我,我來安排。」康戈攔著白月妮父親,沒有讓他繼續出去買餐食,而是示意他和顏雪先到房間去。
顏雪知道康戈在吃東西這方面還是挺有品味的,再加上又是一個比較細心的人,考慮向來周全,便示意白月妮父親不用惦記著,儘管跟自己先回去房間里。
「這怎麼好意思!你們因為我們家孩子的事情,都已經挺辛苦的了,我們不好再給你們添麻煩……」白月妮父親一臉過意不去,還想和顏雪他們客氣。
顏雪擺擺手:「那都是小事,查案子也是我們職責所在,你不用這樣想。走吧,你愛人那樣的精神狀態,更不能長時間留她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了,這種時候人很容易鑽牛角尖。」
白月妮父親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便手忙腳亂的從口袋裡往外掏磁卡,刷卡開門。
招待所的房間都是中規中矩的,因為價格便宜,自然比不了那種豪華型的星級酒店,屋內面積不算大,雙人標間配置,有一扇窗,採光還算不錯。
白月妮的母親就坐在靠窗的那張單人床的床腳處,面沖著窗外,目光獃滯的望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連開門有人進來也沒能換得她的什麼反應。
「老婆,公安局的顏警官和康警官來了,找咱們來了解了解情況的。」白月妮父親一看妻子的那個姿態,有些擔憂,連忙三步兩步衝到她跟前,自己用身體擋在窗前,俯身拉住妻子的手,示意她看看站在旁邊的顏雪,「你看,人家為了咱們孩子的事情這麼忙裡忙外,咱們當父母的是不是也得打起精神來,好好替孩子盡點力?」
白月妮母親深吸一口氣,她那深長緩慢的呼吸帶著顫抖,就像是無聲的抽泣一樣,然後她終於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轉向了顏雪。
顏雪在和她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忽然就明白了白月妮父親方才的擔憂,那雙眼睛空洞無神,彷彿命還在,但是魂兒已經不見了似的。
「我知道你很難過……」顏雪心裡有些難過,雖然工作以來,她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面對著這種痛失親人的心碎眼神,但依然會忍不住感到心頭萬分沉重。
白月妮母親卻沒有讓她把勸慰的話說完。
「你不懂,我不是單純的難過,這兩天我沒有一天晚上是能夠睡著覺的,我一直在想以前的事情,從孩子小時候一直到她長大,很多事情都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
「你這是幹什麼……」白月妮父親長嘆一口氣,「這種時候你何苦這麼自己折磨自己,人總這麼不吃不喝不睡覺,哪能扛得住啊!妮妮要是還在,她看到你這樣得多難過……」
「我實在是活著沒有什麼念想,但是我又不敢死,」白月妮母親閉上眼睛,眼淚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滲出來,順著眼尾的淺淺皺紋一點點滲過去,並不是她不夠傷心,而是她的眼淚已經快要流幹了,「我現在要是死了,都沒有臉去面對我的女兒。」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孩子是被壞人給害了,又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這本來就是我的錯!」白月妮母親痛苦的用手扯著自己的頭髮,「是我沒有把女兒給養好,沒有讓她有一個對的生活態度,讓她太在意那些物質上的東西!
是我非要富養女兒,把我女兒給寵壞了,讓她一點點的挫折都承受不起!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原來記不住記不清的事情我也都記起來了,是我沒有教育好孩子,讓我女兒的性格不夠好,小的時候性格狂妄,不討人喜歡,大了之後才會經常得罪人,容易碰壁,才會工作不順心,才會跑去跟人交換什麼身份!
如果我的教育方法沒有問題,她不會有那麼多不順心如意的事兒,不去跟人交換身份體驗生活,是不是今天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