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父子相見
俊軒驅車來到了約定的地點，是一間普通的飯店，他將車停好之後，下了車，看著這間年代已久的飯店，這些年，霍振庭一直在鞋廠當個技工，收入不高卻算穩定。俊軒有去調查過，甚至去偷偷地看過父親，當他看到父親跟那個女人相親相愛的一幕後，就再也沒去看他了。
提步進了飯館，一眼就認出了頭發斑白的霍振庭。
俊軒二步上前，坐到他的對麵，摘掉墨鏡，放至桌麵，看著蒼老的父親，冷冷地問道：“找我出來什麽事？”
霍振庭久久地盯著俊軒，感慨地說道：“你都長這麽大了。”
“如果你想抒情的話，恐怕是找錯人了。”俊軒的話如寒冰一樣，刺入霍振庭的內心深處，他苦笑了一下，那滿是皺紋的手不安的相互摩擦著。
“爸知道對不住你，沒盡到一個做父親的義務，你怪我是應該的。”霍振庭聲音很憔悴，就跟電話裏一樣，本來看起來比較際年齡更大一些，相信這些年，他過得也很辛苦。
其實在俊軒心裏，他不是恨父親，自從他長大了，母親的強勢，各種的幹預他的工作，生活以及感情的時候，他終於明白父親當年被壓抑的那種難受，他現在也嚐到了。
但是讓他完全對父親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從小到大，他的作文隻要有關父親的，一般都是零分，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動筆。
“別在我麵前懺悔，有什麽事，你直說好了，我今天有事。”俊軒看了看手機，剛剛在來的路上，他又撥了歆如的手機，關機了。這心中隱隱地不安，似乎發生了什麽事。
“你曼琴阿姨生病了。”霍振庭豁出老臉，直接將此次的目的說了出來，“她得了癌症，晚期，花了很多錢。你可能不知道，這些年，你曼琴阿姨的身體不好，一直在吃藥，我跟她沒有什麽積蓄，所以……”
“所以你向我借錢？”俊軒挑眉諷刺地看著他。
“當然，你也可以不借，畢竟你沒欠我的。”霍振庭明白俊軒的眼光是什麽意思，除了諷刺，更多是挖苦。
“我是沒欠你的，相反，你欠了我很多。”俊軒麵無表情，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栗。
“俊軒，我希望你明白，我跟你曼琴阿姨之所以沒有孩子，並不是不想要，而是……算了，不說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霍振庭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俊軒不解。
什麽叫他們沒有孩子不是不想要，想要就生呀，沒人不讓他生，真是可笑。
“我不管你跟那個女人為什麽沒有孩子，這都不關我的事，你想要借錢，可以，明天到我公司，去我財務室那邊，辦一下手續就可以了。”俊軒拿起墨鏡，正準備離開。
“什麽手續？”霍振庭不解地看著他，那疲憊的雙眸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承諾你還款的時間，僅此而已。”俊軒話落，剛要離開，再次被霍振庭拉住了。
“如果還不起呢？”
“還不起，那就去百川當員工，把你餘下的生命耗死在百川，就這麽簡單，想想吧，用借來的錢讓你的女人多活一段時間，或是帶她出去轉一圈，都隨你。”俊軒無情的話讓霍振庭老淚瞬間崩了出來。一個老男人，那滄桑的淚水，無助難受地默默哽咽著。
俊軒在看到父親狂落的淚水後，就在那一刹那間，他覺得自己太過份了。父親畢竟是父親，就算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這麽多年了，做為一個心智成熟悉的男人，不應該這樣對待眼前這個兩鬢斑白的男人。可他為什麽不恨，為什麽不怨，做為父親沒盡到責任，憑什麽有困難了，來找他？
“不要在我麵前裝可憐。這些年來，我過得是什麽日子，你知道嗎？”俊軒痛苦地瞪著年老的父親。
“俊軒，爸爸對不住你。”霍振庭拭去淚水，強迫自己笑著麵對兒子，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不應該在自己的兒子麵前流。
“別說這麽官方的話，這些年難道隻是一句對不住就可以原諒的。”俊軒目光沒像剛剛那麽淩厲，柔和了許多，他重新坐回父親的對麵。
霍振庭看著俊軒重回位置上，欣慰地淡淡揚起嘴角笑了笑，“我經常在網絡新聞上看到你的消息，前不久你結婚的時候，我去過帝美，被攔在門外。”
“不來也無所謂，反正那場婚禮也隻是走走過場罷了。”俊軒實話實說之後，霍振庭不解地看著俊軒。
“為什麽這麽說？”
“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卻要裝作自己有多愛她，不是很可悲？”俊軒看著霍振庭，目光依舊冰冷，“我不會像某些人那樣，不喜歡就隨意丟棄，即使有了妻子和孩子，可還是硬著心腸丟下他們。”
好吧，三句還是離不開怨恨的話。
“爸跟曼琴阿姨是真心相愛的。這些年，我們過得很辛苦，相較於在霍家的錦衣玉食，我更願意跟她過那些艱苦的日子。”霍振庭淡淡地說著，他不知道為什麽要說出這些話，但是由心而發，脫口而出。
“你恨媽？”俊軒沉著臉問著。
“恨。”霍振庭實說，“不是因為她控製欲強而恨，是因為她簡直就不是人。”
“我不允許你罵我媽。”俊軒起身，那修長而大的手拍打著桌麵，喝斥著。
“知道曼琴這些年身體為什麽不好嗎？”霍振庭冷笑著，往事曆曆在目，痛苦，無奈，“曼琴懷過一個孩子，在六個多月的時候，你媽命人去打她，將她打到流產為止。後來孩子沒了，身體也垮了，我想過要告她的，但是我卻沒告，隻能讓曼琴承受這份痛苦。”
俊軒沉默著，還有這等事。
“當年考慮到你，如果詹美英坐牢，你怎麽辦？”霍振庭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麽多年過去了，恨也恨過，愛也愛過，剩下的日子我隻想不留遺憾地過下去。”
俊軒的心一緊，聽到霍振庭那對未來日子有些絕望的語氣，他真得很難將父親跟以往那高大的形象相掛勾。
人老了，都想著要安穩一些，可他千算萬算，沒想到要相伴一生的女人竟然得了絕症，他這個做兒子的，這般地損他，真得有些過份。
俊軒隻是沒料到，自己的母親竟然容不下其它女人生下霍振庭的孩子，就算是分手了，她的控製欲還是那麽可怕。父親這些年估計沒少受到母親的迫害。頓時對霍振庭的怨恨少了許久，本是父子，他又何需這般痛恨，更何況他自己都快升級當父親了。
雖然孩子還在歆如的肚子裏，可他是那般強烈地希望他的出生。俊軒相信，沒有一個父親是不愛自己孩子的。所以，他就算不選擇原諒，也不想怨恨父親了。
“雖然媽這些年帶給很多人傷害，可她畢竟是我媽，如果有沒她，就沒有霍家今日的輝煌，她有功，也有過，可我做兒子的，不想去批判她的過錯。”俊軒歎息一聲，“明天到我辦公室取支票，好好跟那個女人過剩下的日子吧！”
“俊軒……”霍振庭感慨地看著兒子，聲音顫抖著。
“算是媽傷害你妻子的補償，別用那種感激的目光看著我。”俊軒戴上墨鏡，冷冷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