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有兒作孽不如無
和平路個體工商戶聯名控告任飛房主協會,撕毀合同單方麵提高房租。鄧冠文以個協幹事身份,證明控告屬實,經幾次調解未能取得一致,提交工商局仲裁委員會仲裁。
李文輝調回城裏恢複原職,局領導忽然讓他進仲裁委員會,幫助處理麻煩問題,他欣然同意,又能跟老對頭麵對麵較量了,這次他不是運動員,而是真正裁判員了。
周秀娟、傅聰、吳文海和陳玉蘭四個代表進了仲裁委員會,房主協會的人一個也沒來,等待了半小時,委員會主任、李文輝和小林出來接見他們,說了幾句場麵上的話。
仲裁委員會主任是局行政股長兼任,說完幾句場麵話,就宣布這事由李文輝和小林負責,就離開回他辦公室了。仲裁也是先調解,一方當事人沒來,隻有四個代表喋喋不休。
李文輝倒是定力非常好,他端坐在椅子上默默翻閱文件,小林登記完店家訴求,沒事做也顯得煩躁。四個代表等待得心煩意躁,坐著等人如坐針氈。
時間雖然走得很慢,但也終於到了快下班時候。李文輝站起來裝模作樣說:“怎麽搞的,這房主協會怎麽不來人?白白浪費時間!你們回去一定要通知他們來!”
店家代表隻有悻悻而退,咒罵那任飛不是人,害得白等,決定一起去找他,興師問罪。
“任老板,說好今天一起去商局解決問題,為什麽你們的人一個也沒去?”傅聰是開餐館的,肥大粗壯,白等待了一天,怒火中燒,迫近任飛身邊大聲嚷嚷。
任飛楞起三角眼,對傅聰不肖一瞥:“傅聰,那是你們自己折騰的事,我為什麽要去?”
“個協幹部在這調解時候,不是說讓我們到仲裁委員會去聽仲裁嗎?怎麽是我們的事?”傅聰怒目而視,這人怎麽這樣?已經答應的事又出爾反爾,沒點信譽可言!
“什麽狗屁個協?誰認識他呀?他吃飽沒事幹愛扯淡是他的事,他管得著我嗎?”
傅聰怒氣衝衝喝道:“任飛!你胡攪蠻纏不講理,是不是不願意解決問題啦?”
“喂,要解決問題就按我說的辦,要麽加租要麽走人,誰叫你去仲裁啦?他能仲裁我麽?”
“任老板,那是工商局仲裁委員會,專門解決商務糾紛,怎麽就仲裁不了你?”
“我管他是誰,我的事由我做主,我說不能就不能,什麽狗屁委員會也沒轍!”
任飛這橫蠻無理話代表明白他就是耍無賴,沒有商量餘地,根本就不打算去聽誰仲裁,故意讓他們白白等待,一下子火氣上來了。傅聰一把揪住他胸前衣服:“你欠揍是不是?”
任飛指著他喝道:“快把老子放開!龐公安就在對麵,想進局子了就試試!”
幾個代表回轉頭一看,果然,大個子就在對麵交手倚在門柱上,冷眼旁觀等待事態發展。
周秀娟明白了,這都是計劃好的,跟金錢豹鬧事差不多,一個是用武力開頭,一個是用賴皮出陣。他們都有權力做靠山,所以有恃無恐,敢於肆無忌憚。
“傅老板,算了吧,跟這種人無理可講,我們先回去商量好再說。”周秀娟勸代表回家。
周秀娟回到紅粉佳人,把情況都對媽媽和馬惠芳、羅秀英說了,任飛不去工商局仲裁沒法進行,他就是這樣耗著。而且,仲裁的人是李文輝,即使任飛去了也很難有結果。
馬惠芳聽了很生氣,這明顯就是一個陷阱,你把財力物力全投進去了,然後讓賴皮出麵敲詐租金,你要搬走,裝修、設施和許多人力都要打水漂,不走就任他宰割這怎麽辦?
羅秀英想了想說:“任飛已經知道申請工商局仲裁,仲裁沒出結果就拒絕加租行不行?”
“哎,這有些道理,沒仲裁是因為任飛不去,我們就用這個堵他的嘴,也許能行!”
秦月紅覺得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周秀娟認為,這最多能夠搪塞一時拖延一陣,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問題的結症就在任飛,那些房主都要看著他,看他能不能加租。
“惠芳、秀英,房主都在看任飛能不能敲詐成功,唯一的辦法就是鎮住任飛,他敲詐不成其他房主就迎刃而解了。”周秀娟一針見血指出解決問題的關鍵。
“秀娟呀,我們也看出來這加租都是任飛鼓搗的,鎮住他當然萬事大吉,隻是怎麽鎮呀?”
秦月紅憂心如焚:“是呀,打又不能打,告也很難告,秀娟,這怎麽鎮呀?”
“陳無柄肯定有辦法的,任飛不過一條癩皮狗,鎮住他不會很難!我找陳無柄去。”
陳無柄現在正在任老先生家裏,為他老年哮喘病緩解症狀減輕痛苦。任老先生的哮喘拖了十多年了,初起時貧病交加缺醫少藥,拖成慢性,上了年紀康複就更加困難。
陳無柄經過走訪了解任飛情況,發現任家特別的家庭關係,任飛老婆離婚帶著兩個孩子過,老父親跟妹妹一家過,妹妹有兩個孩子,丈夫是工人,為照顧這個家妹妹沒有工作。
任家有兩間鋪麵六間住房,因任飛隻管自己不顧妻兒不管父親死活,關係鬧得很僵。任老先生曾經提出剝奪他繼承財產權利,把他趕出家門,外家親戚不同意,擱淺了。
後來經親戚說合分家另過,任飛堅決不願意分家產給妹妹,隻同意父子兩個對分。老父跟妹妹過,提出去世後名下財產由妹妹繼承,任飛也不同意,不肯在分家文書上簽字。
陳無柄給任老先生服下定喘散,結合肩頸推拿按摩,任老先生喘息平緩下來有了精神。
“陳王六,多虧了你呀,你是救苦救難好人,年紀輕輕的,菩薩心腸啊!”
“任老先生,你過譽了,醫家救死扶傷是本分,積善人家有福氣,你會好起來的!”
任老先生聽了陳無柄這話滿麵悲戚,搖頭歎氣:“陳王六呀,我半生積善那敢求有福?但願平安足唉,疾病纏身生兒不孝,這老骨頭還不知能不能善終啊!”
“老先生何出此言?”陳無柄看他是真的傷心,就輕言安慰說:“女兒女婿待你至孝,外孫乖巧懂事怎麽想到不能善終呢?生病乃人之常事,會好起來的。”
“唉喲,家門不幸呀,有兒作孽不如無,有媳養不住有孫不承膝,我真想過這把老骨頭還活著幹什麽?疾病纏身不說,每天都是傷心事,讓你一刻也不安生唷!”
陳無柄搖搖頭不讚同他的想法:“老先生,人有三災六難,上天有好生之德。善根還在自有轉機,現在還不是最後,老先生,想開一點,會好起來的。”
“我不死是不放心丫頭啊,那天一蹬腿,那孽障勢必把她趕出去,無家可歸呀!”
任老先生跟陳無柄比較熟了,心中鬱悶壓抑無人傾訴才對他說出來。陳無柄目的就是利用任老先生製服任飛,取得他的信任,耐心等待他傾訴苦水,然後因勢利導。
“老先生,也不用這樣悲觀吧?孫子雖不在跟前也是孫子,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你跟姑娘住得好好的,誰又能夠把她趕出去呀?老先生,是你想得太多了吧?”
“陳王六呀,不是我想得太多,你不知道我家那孽障,不要父母不要妻兒,會要妹妹嗎?”
陳無柄張大眼睛十分驚訝道:“怎麽這樣呀?父母妻兒至親至愛都不要,那要誰?兄弟姐妹親如手足,血脈相連,全部棄之不顧,那不是衣冠禽獸,喪盡天良了麽?”
“他就是喪盡天良!有了錢就花天酒地,那管家人有沒有飯吃,氣喘夜不能臥他不聞不問,問他要錢是沒有,抗一抗就過去了。所以才分開過,老婆忍受不了他也走了。”
任老先生不斷搖頭歎氣,數落逆子良知泯滅,諸多不是,不禁滿麵悲戚,落下辛酸老淚。
“老先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任飛今天變成這樣,以前就沒發現苗頭嗎?”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隻不過是懶讀書,俏皮搗蛋一些,隻有一個兒子老婆寵愛一點,文革被遷徙竹山後,他離家出走許多年不通音訊,平反之後就發現他成這樣子了。”
任老先生唏噓難過,搖頭歎惜:“子不教父之過怨不得別人,我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呀!”
陳無柄感到時機成熟就單刀直入:“老先生,任飛當年一個人闖蕩江湖,肯定吃了很多苦頭,受了許多委屈,變得破罐率誰也不在乎,他若有善根還可救治,別太難過了。”
“唉,是呀,正因為這點我才勉為其難容忍他,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悔過自新啊!”
“老先生,容忍不是辦法,要浪子回頭就必須嚴峻,讓他陷入困境不能自拔,這樣他才能體會親情的可貴。隻有失去才知痛惜,這是古人拯救浪子的良藥,你以為呢?”
“陳王六呀,他有你十分之一心性,我就心滿意足啦!他即使有藥救治,誰是醫家啊!”
“老先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不就是醫家嗎?”陳無柄風趣的一笑。
“陳王六,你,你此話當真麽?”任老先生從床上一下坐起來,渾濁的雙眼冒出光彩。
“老先生,醫者仁心,既要醫肌體之傷,亦可療心靈之痛啊!首先剝奪他的繼承權把他淨身出戶,適當時再發還財產。老先生,你把授權書給我,就能讓任飛悔過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