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那都過去了
趙奕雅一心隻盼義父和母親這對有情人能如同她和顧昊東一般,能在這今日不知明天事的亂世早日相依相守,所以在義父和母親這件事上,趙奕雅表現的很是急進,完全失了往日考慮周全的的方寸。
若不是有顧昊東及時出現,沉著穩當地幫著趙奕雅分析事情,並指出了趙奕雅思慮中的有失妥當的地方,說不得趙奕雅還真要鬧了笑話不說,恐怕會將原先的期盼弄得適得其反。
低頭沉默了半響,趙奕雅抬起頭望著顧昊東,朝著孫伯的方向努努嘴,臉上掛著心有不甘的表情,輕聲問道:“難道真要由著他們,順其自然不成?本來順其自然也沒有什麽不好,但是你知道的,我娘那怕事的性子,隻是由著他們,我隻怕我們見不到他們的感情開花結果之日了。”
興許是感應到了趙奕雅情緒中有失落之意,顧昊東表現亦有些神情懨懨,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也不完全是順其自然,感情的事向來是旁人急不來的,但且見機行事吧!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先了解清楚你娘和義父心中真實的想法?”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呀,還真是糊塗呢,鬧了半天,趙奕雅竟然沒有問過母親這個當事人之一對此事到底有什麽想法。
“你說的是。先前我隻聽得義父傾訴的隻言片語,就心急攪合了一場。不如這樣,昊東,你去跟義父聊聊,也好從男人的角度看看義父的打算。而我,是應該去跟我娘探討下她的想法的時候了。”
顧昊東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顧昊東話音剛落,身側已沒有趙奕雅的身影。
顧昊東笑著搖了搖頭,嘀咕道:“最近怎麽轉性了似的,什麽事都是風風火火。”
袁氏屋中,趙奕雅正拉著母親親密地寒暄。母女倆言談間兜了大半圈,趙奕雅再也忍不住了,直言問道:“娘,為何瞞著我?”
袁氏左顧而言他,言辭間眼睛也有意無意地避開趙奕雅。隻見袁氏麵帶無辜地問道:“娘什麽時候瞞著你了,瞞著你什麽事了?”
趙奕雅心中喊著,別裝了!可對母親她可不能這麽無禮,於是提示母親道:“娘,你早就認出我義父是你以前的情哥哥了吧?”
“這……”袁氏對自家閨女如此直接的詢問一時語塞。
趙奕雅仔細留意著母親的神情,輕聲問道:“那就是承認了?娘,你跟我說說,如今跟我義父重逢,你有什麽打算?”
袁氏臉微微一紅,緩緩說道:“我能有什麽打算?避之不及!明裏我可是趙府五姨太,雖說老爺早就不把我當回事,可若要是我跟你義父走了,老爺哪天追究起來,我隻怕會拖累你義父。再說了,如今我人老珠黃,殘花敗柳一個,怎配得上你義父?”袁氏顯然激動起來。
趙奕雅繼續試探道:“娘,且莫要說配不配的問題,我隻想知道,若是我那狠心的爹哪天休了你,你可會跟我義父走?”
“這,這不太可能……而且,進了趙家門,生是趙家人,死是趙家鬼!”袁氏說的大義凜然。可這話在趙奕雅此刻聽來,母親的話卻有些刺耳。
“娘,我爹對你如此漠視,你還守著那‘趙家人’三個字做什麽?就比如你閨女我,雖然被方家休了,但我現在不是過的更好嗎?兩情相悅,相守在一起那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
袁氏聽著趙奕雅的話,臉上顯現著無比的神往,可是口中卻否定道:“閨女呀,娘跟你的想法不一樣,娘還活在舊世界舊思想裏,從一而終那是忠貞,改嫁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娘啊,都什麽時代了!現在的人,追求的是自由、人權和平等。幾年前,還有個名人,公然對抗包辦的婚姻,跟原配離婚,然後跟自由戀愛的愛人結婚了。”
趙奕雅話音剛落,袁氏立即反駁道:“人家那是名人,我們可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還是安安分分地過一生就好!”
還沒等趙奕雅找到勸說的詞句,袁氏接著道:“小雅,別再勸我了。我還盤算著,還是搬回趙府好了。為娘比不上你這樣的新式女子,敢愛敢恨。娘現在看著你跟昊東好好地過日子,就滿足了。”
“娘,你真要辜負我義父千裏追尋的癡情一片?”
“我隻能說,對不起他了!”
沒曾想,袁氏話音剛落,一股勁風將房門吹開。袁氏和趙奕雅回頭望去,門外站著孫伯和顧昊東。
顧昊東輕輕咳嗽一聲以緩解尷尬。顧昊東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而後微微幹笑一聲,說道:“剛才風太大了,我跟義父剛好走過。”
而幾乎同時,孫伯大聲說道:“芳兒,沒有什麽對不起的,看著你娘倆過得好,我就心滿意足了。以後,我盡量避開你就是,你不必感到為難。”義父說完,決然地轉身離去。
“海哥,對不起!”袁氏朝著義父的背影呼喊道。
孫伯聽到袁氏喚他海哥,忍不住停下,轉身回頭看了過來,老淚縱橫。興許是這一聲“海哥”,讓孫伯想起了倆人年青時在一起的美好回憶。
孫伯嘴唇蠕動著,良久才發出很輕很輕的聲音,說道:“請恕我再多嘴一句。芳兒,原來你還記得!以前,你總是這麽喚我。連你看著我的那副神情,都絲毫沒變。”
袁氏背轉過身子,偷偷地抹著眼淚。良久,袁氏才輕聲說道:“那都過去了!”
孫伯輕輕歎了一口氣,應和道:“是呀,都過去了!”孫伯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袁氏的房間。顧昊東也隻好跟著孫伯走了出去。
趙奕雅默默守在母親的旁邊。袁氏很久很久,才把情緒穩定下來。袁氏擦幹眼淚,慢慢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還對趙奕雅說,去問問菊香要不要跟她回趙府。
趙奕雅隻好垂頭喪氣地走出了母親的房間。趙奕雅關門時,分明聽到了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
袁氏原以為自己收拾行李回趙府,這事就這麽作罷了。然而,事情豈能盡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