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拜會裴如霜(二)
趙奕雅臉上的變化悉數落在顧昊東眼中,激起顧昊東內心的深深憐惜和對裴如霜的一絲絲怒氣。
隻見顧昊東臉色有些異樣,倏地站起,手無意中帶動了他身側的桌子,使得那桌子搖擺不定。
趙奕雅感覺到了桌子的震動,眼睛順著搖擺的桌子看向了顧昊東,見他臉上陰晴不定,連忙眼神示意顧昊東坐下,可已經晚了。
但聞顧昊東洪亮的、有些慍怒的話語在耳邊炸響:“裴如霜,可休要錯怪好人!小雅絕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趙奕雅無奈,隻好起身走到顧昊東身側,將顧昊東按了坐下。
顧昊東也察覺到剛才語氣有些過了,便也順從地坐了下來。
裴如霜聽完顧昊東那番氣話之後,一言不發,眼睛呆呆地看向遠方。但趙奕雅從裴如霜的眼神,可以猜測裴如霜定是有些失望,因為顧昊東衝著裴如霜發脾氣而失望。
雖說趙奕雅此刻心中也是有些委屈,但她想到裴如霜先前的遭遇,她對這個可憐的女子實在是恨不起來。而趙奕雅心中剛才那點點的委屈,也已隨著顧昊東的動怒而煙消雲散了。
趙奕雅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現在該怎麽辦。趙奕雅知道,女人一旦涉及感情的事,所考慮的方向就難免出現腦子短路而產生偏執。“短不過善變,長不過執念”,一旦一個女人對涉及感情的事判斷之中出現了偏執,定不是三言兩語便可化解的。
想了很久,趙奕雅終究還是語氣平和地、如同自言自語般地朗聲說道:“有些苦,可以掛在臉上讓人知曉;有些痛,隻能埋在心底獨自承受。有時,刻在心上的比寫在臉上的更痛苦,因為它損傷了你的骨髓和精神。我們常關注那些臉上痛苦的人,毫不吝嗇地憐憫和慷慨;而對那裏心裏痛苦的人,我們又會忽視甚至冷漠。這個世上最難的,不是你伸出援手,而是走進他人心裏。”
這時候顧昊東也跟趙奕雅心靈想通似的,站起身來,衝著裴如霜恭恭敬敬地抱了抱拳,語氣平緩地說道:“對不起,如霜!剛才如有冒犯之處,還望你不要往心裏去。”
“隻要你還願意把我當作你的朋友,我定然還是你的朋友。你若願意接納小雅為你的新朋友,我相信,用不了多少時日,你們說不準還可以成為很好的姐妹!”
裴如霜轉過臉,貝齒輕咬,用滿是敵意的眼神瞟了趙奕雅一眼,然後用稍稍平和,但依然感覺得到怒意的語氣說道:“顧昊東,謝謝了!你們請回吧!”
聽聞裴如霜的逐客令,顧昊東搖了搖頭,無奈地衝趙奕雅攤開手,然後轉身便往院外走去。
趙奕雅轉頭看了看裴如霜一眼,不置可否,也隨著顧昊東身後走了。
趙奕雅出了裴如霜的院子,仔細地將其門關好,這才緩緩地走到顧昊東身邊來。
顧昊東仔細辨認了下,並沒有聽到院中裴如霜跟出來的聲音,這才輕聲對趙奕雅說道:“對不起,小雅,讓你受委屈了,我沒想到會這樣。按理說,上過戰場見證過死亡的人,對什麽都應該能看得開,如霜這番舉動,著實讓我費解。”
趙奕雅示意顧昊東,邊走邊說,倆人於是信步在街上走著。
約莫走了半盞茶的功夫,趙奕雅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倒是很理解她。同為女人,尤其是亂世中的女人,如你所說的上過戰場見證過死亡的女人,會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感情。想來,如霜定是對你情根深種,才會對我——作為你的妻子的女人有如此大的反應。”
趙奕雅見顧昊東陷入沉思,繼續說道:“我看,這事還需從長計議。如今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讓如霜盡早搬離這裏。這裏並不適合她一個單身女子住。”
顧昊東麵露難色,搖著頭說道:“小雅,你心地真好,我很慶幸我娶到了你。關於如霜搬屋一事,我又何嚐不知這裏不適合她!我之前見如霜一次便勸說她一次,可她就是不肯搬。如今鬧成這樣了,你我都不好出麵,偏偏福樂城如霜就認識你我,這事更難辦了。”
趙奕雅靈機一動,說道:“要不,我讓菊香來陪她?”
顧昊東馬上搖頭否決:“不成,菊香也是女流一個,最多也就可以幫著壯壯膽子。”
趙奕雅冥思苦想一番,然後瀟灑地打了一個響指,得意地說道:“要不這樣,我看這房子閑置的房間還多,我們去打聽打聽屋主,然後用我義父的名義租下這房子,讓我義父、我娘、菊香都搬來如何?這樣,我來看我娘、我義父和菊香,倒也方便不少!”
“我看成!屋主不用打聽了,我先前就認識。”顧昊東看著麵前這個沒心機、鬼機靈的趙奕雅,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相識這麽多年的趙奕雅。
趙奕雅意識到顧昊東看著自己,笑著用手輕輕刮了刮顧昊東的鼻子,停頓了一會,才慢慢說道說:“那行,你我分開行動,我先去跟我義父他們說一聲,你去找屋主。”
“可是如霜那邊怎麽辦?”顧昊東說起裴如霜就忍不住蹙起眉頭。
趙奕雅輕柔地將顧昊東蹙起的眉頭撫平,笑著說:“這個簡單,我繼續做一次惡人咯!我就說這屋子我義父出高價租了,假裝要趕她走。你暗地裏想辦法讓屋主出來做個證。然後由我義父當好人,無償收留如霜不就成了?”
“這樣也行?”
趙奕雅沒心沒肺地笑著說道:“當然行了,我現在在如霜眼裏,可不就是一個搶走她情人的壞人?”
顧昊東言行中有幾分凝滯,隻見他眼神中都是堅定,拉起趙奕雅的雙手,貼在自己的心窩,無比誠懇地說道:“我要再次強調,我不是別的什麽人的情人!我心裏,自始至終隻有你……趙奕雅……一個人!”顧昊東說到最後一句,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