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如夢般的相見
突然收到趙月失蹤的消息，趙奕雅一時間慌了神，沒了主意。菊香仔細想了想，提示趙奕雅可以找顧昊東打聽打聽消息。
趙奕雅也知道菊香所提的建議是最好的辦法，因為顧昊東畢竟在警察局做事，查探點消息應該算得上有便利。
然而，趙奕雅此時卻犯了愁。如今她仍是方家的媳婦，顧昊東對她有情，趙奕雅自己也對顧昊東有深深的眷戀，趙奕雅就擔心不見麵還好，一見麵，恐怕會更難壓抑倆人心中的思念。
可是，外麵時局如此動蕩，趙月此時失蹤已好幾天，最終趙奕雅還是放棄了顧慮，決定找顧昊東幫忙。
趙奕雅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叫上方梓陽一起去約顧昊東出來打探趙月的消息。
李香玉此時已是大腹便便，行動頗為不便。但為了趙奕雅，香玉還是極力說服了方梓陽陪同趙奕雅前往，自己則留守方家，等候消息。
隔日吃過早飯，趙奕雅、顧昊東倆人出了方府大門，同搭一輛黃包車，不多時便來到相約的城外樹林。
算起來，距離上次見麵，趙奕雅已是好幾個月不見顧昊東，隻見他明顯瘦了整整一圈，那深邃的眼睛裏似乎蒙著一層霧氣。
方梓陽識相地自動請辭說去別的地方轉轉，一下子，初秋的樹林就隻剩下趙奕雅、顧昊東倆人。
初秋的微風輕輕吹過樹梢，如同愛人的輕撫和呢喃。顧昊東再也忍不住，伸出雙手將趙奕雅緊緊攬在懷裏。趙奕雅原本覺得這樣不妥，但掙紮幾下之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抗拒顧昊東的懷抱。
這麽多年來，顧昊東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聞著趙奕雅的發香，倆人都深深沉醉了。
“這麽多年，我一直重複著這麽一個夢。此刻，我多麽希望，這個夢永遠也不要醒。”顧昊東的聲音輕輕飄在趙奕雅的耳際，輕柔的如同那秋風。
趙奕雅悄無聲息地流下了淚水。她又何嚐不希望這是一個永遠都不要醒來的夢。
第一次伏在心愛的男人肩頭，趙奕雅除了無聲的哭，不善言語的她竟然不知該說什麽。她隻知道，此刻，縱容是淚流滿麵，可她的心是幸福的，從來沒有過的滿足，雖然，這一刻並不久。
曾有人說，最幸福的死法，莫過於被愛人從背後開槍打死。此刻的趙奕雅突然覺得，有這麽一次擁抱，哪怕下一刻她就要死去，她也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早晨的陽光溫柔地灑在他倆身上。倆人就這樣默默地相擁，享受這難得的擁抱的溫暖。
很久很久，趙奕雅幾乎快要忘了，此次自己來找顧昊東的目的。
顧昊東不得不輕輕地推開了趙奕雅，因為他了解，在這樣一個局麵下，趙奕雅不會輕易地約他出來。
“你找我，可是有事？”
“嗯，趙月失蹤了！一個女孩子，叫人怎麽不擔心！”
“我已經留意到了。因為你的信我好幾天沒收到了，我就意識到趙月不見好幾天了，我正要去她家找她來著。”
“我也是因為好幾天沒有收到你的信，才突然意識到趙月不見了。”
“嗯，我分析分析，你先別慌。”
其實顧昊東已經打聽到一些關於趙月失蹤的消息，隻是消息有些不利，他怕趙奕雅過於擔心，所以打算暫時隱瞞。
趙月那姑娘平常沒心沒肺，還經常在顧昊東麵前揚言，說如果堂姐放棄顧昊東，她趙月可就要展開追求了。
想起這個思想新潮前衛，言語大膽不羈，穿衣打扮如同一個女學生的趙月，顧昊東
眉頭一皺。身為警局要員的顧昊東早已嗅到最近政局裏有些不一樣的氣氛，莫非，趙月真的被抓起來了？
說起趙月失蹤，還得從此時滇南的政局說起。
辛亥革命失敗後，北洋政府腐敗無能，軍閥內部派係林立，軍閥割據一方。廣大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在此形勢下，國共兩黨結成統一戰線，為的是實現國家統一，結束軍閥割據的局麵。
而與此同時，唐繼堯在滇經營盤踞多年，一直忙於各處征戰，以擴展自己的勢力範圍，以及充塞自己的政治野心。
唐繼堯統治雲南期間，連年戰爭，不斷擴大軍隊和軍費，給當地百姓帶來了深重的災難。而唐本人則過著土皇帝般的生活，“荒淫無道，任意掠取部民子女為妾婢，車馬輿服之奉，擬於王者。其護衛軍命名為佽飛軍，坐褥鋪墊皆用黃緞繡龍……開奢侈之風，肆享受之欲”。
此外，唐繼堯實行封建衛道士的統治，對於夫妻要求離婚、文藝新節目、男女平等的呼聲等等，一律加以封殺。
就在得知趙月失蹤的前不久，雲南剛發生一場“倒唐”的示威活動。
當時，雲南婦女解放協會動員昆明各界婦女，舉行“慶祝三八節”集會，提出“開放女禁”、“男女平等”口號，並遊行示威。恰逢唐繼堯被迫下台後，坐轎過街，到偽省政府去就“總裁”新職。群眾見此情景，在憤怒的激情洶湧之中，高呼“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軍閥”的口號。當晚唐繼堯派出便衣特務數十人，手持棍棒，到省教育會禮堂，把慶祝晚會的電線切斷，衝擊會場，破壞搗亂。
莫非，趙月也去參與了“倒唐”？顧昊東開始擔心起趙月這個弱小的女子來。
顧昊東意識到不能在趙奕雅的麵前失態，以免趙奕雅疑心。但顧昊東一時間不知如何隱瞞自己目前那最有把握的推測。
趙奕雅看到顧昊東一直在沉思，不忍心打擾，便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顧昊東。這片刻的小聚，緩解了趙奕雅幾個月來積累不少的相思。
“小雅，趙月的情況我還需要好好查探一番，指不定什麽時候有結果，我看，你還是先回吧，等我這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吧！”顧昊東終於開了口。
“也行，那昊東，麻煩你了！”
“你這是跟我客氣？”顧昊東有些生氣地說。
“我……”趙奕雅被顧昊東那一氣的表情嚇到了。
“好了，我知道你習慣了，習慣跟別人那麽客氣。以後別跟我客氣了好麽？”
趙奕雅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掩飾自己剛才的尷尬。
“那你先走吧，我看著你走！”顧昊東深情地凝視著趙奕雅，心裏在憂慮著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麵。
“好，下次我看著你走！”趙奕雅俏皮地回答，倆人相視一笑。
“好……”
趙奕雅依依不舍地背轉身，一步一步地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遠處，方梓陽呆呆地看著剛才樹林裏發生的一切，內心突然感覺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