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疼痛的父愛
“我在想，你洗澡真快。”淩海文答非所問，他心裏想說的卻是，看一輩子都不會膩，可是，他們能有一輩子相看不厭的機會嗎？
“這兩天沒做什麽事啊。除了昨天被你嚇出一身冷汗外，沒什麽可洗的。”辛迪安走到床邊坐下來。“你倒是要好好洗洗，發燒出了一身汗呢。”
淩海文點點頭，“嗯”了一聲。
天亮得很早，才六點多，太陽就照進窗子。
辛迪安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卻不見了淩海文。她四處一看，他正站在陽台上，伏著欄杆，不知道在想什麽。她又閉上眼睛，賴床是她在家的習慣。
淩海文一大早就起床了，身邊躺著他心愛的女人，每一刻都在誘惑著他蠢蠢欲動的欲望，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幹脆早早起來。
這兩天，他經曆了沉重的打擊，痛苦和悲傷，照理說，他不該還有這些旖旎的心思。
但是，辛迪安卻細膩地體諒到他，引導他，讓他的心情走出陰暗，因為他該麵對的，是眼前的問題，而不是沉浸在悲傷裏。
他回頭看了一眼辛迪安，他的小天使，興許還在夢中吧。
淩海文沒有再發燒，上午打了一次針，下午醫生檢查過後，宣布他可以出院了。
辛迪安辦了出院手續，收拾好東西回家。
進到屋裏，淩海文看著葉子楓的遺像，心裏又是一陣難過。
他取過相框，撫摸著冰涼的玻璃，心裏默默念道：“子楓，對不起。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一定會把孩子照顧好，請你放心。你叫婉婷去找我，其實，是想要托付孩子給我吧。我明白你的心意。”心頭一梗，將相框貼在心口，閉上眼睛，等待那陣突然湧起的熱辣感覺過去。
他把相框放了回去，開了葉少言的房門，走進屋裏。
孩子雖然還小，房間卻極整潔，坐在他的小床上，摸著被子床單，心裏五味雜陳。
他的兒子，在這裏長到這麽大了，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辛迪安一進家門，也鑽進了自己房裏。她得趕緊把子楓的東西藏起來，怕淩海文看了難受。
剛收好東西，母親就買菜回來了。
辛迪安接過菜籃子，提進廚房。
葉少言的學校很近，一放學就回來了，看到坐在客廳的淩海文，眨了兩下眼睛，就鑽進房裏去了。
辛迪安看他沒有關房門，朝淩海文使了個眼色，淩海文跟進房裏，坐在他小床上，看他寫字。
看了一會，他說：“小言，讓爸爸看看你寫的字，好不好？”
葉少言筆停了，卻沒說話，淩海文站起來，走到他身旁坐下，本子上寫了幾個漢字，寫得方正，頗有些筆鋒。他高興地讚道：“小言寫的字真好看。”
葉少言得了鼓勵，翻開課本，找到老師布置的作業，寫了起來。
淩海文看了一會兒，見他寫完了，才說：“小言，借你的筆，爸爸寫名字給你看，還有我的電話號碼。”
葉少言遞過筆給他，再找出一本空白的畫圖本。他接過來，在本子上工整地寫下了他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小言想爸爸了，就給我打電話。因為爸爸工作很忙，明天必須回濱海了，星期六再過來看你，好不好？”他望著葉少言。
葉少言聽到這裏，心裏一陣難過，將頭伏在桌子上，不答應他。
淩海文摸摸兒子的頭，慢慢說道：“爸爸下學期接你去濱海讀書，這樣就可以經常陪你了。”他把手放在兒子背上，說：“讓爸爸抱抱你，可以嗎？”
葉少言坐直身子，淩海文伸手一摟，將他抱了過來，葉少言依在他懷裏，張開雙手抱住父親。
原來，爸爸的懷抱可以這樣的寬，這樣的溫暖，這樣的安全，他閉上眼睛，流出兩串淚滴。淩海文看見了，鼻子一酸，懷抱著的是他的至親骨肉，心裏萬般不舍，湧動著暖暖的疼痛。
他親親兒子的額頭，說：“來，咱們洗手吃飯了。”
辛迪安看見淩海文抱著孩子出來洗手，捅了捅母親，大眼眨也不眨地盯著看。
晚餐後，看了一會兒電視，辛迪安打電話訂了機票，看看時間，該到葉少言睡覺的時間了，她看了看淩海文：“今晚你跟小言睡我房裏，我睡他房裏，我的床寬些。”
淩海文看看葉少言，征求他的意見。
誰知葉少言卻搖搖頭，淩海文皺眉，“那爸爸和小言一起睡，是嗎？”
葉少言又搖搖頭。
辛迪安也困惑了，“那小言的意思是什麽呢？”
葉少言望望他們兩人，牽起辛迪安的手，放到淩海文的手裏。
辛迪安嚇了一跳，臉上一紅，趕緊將手縮了回來。淩海文卻一把抓住，使了個眼色給她。
淩海文對葉少言說：“小言的意思，是要爸爸和小姨一起睡？”問完他自己心裏也覺尷尬，畢竟家裏還有辛迪安的母親在，雖然她早已經睡了。
葉少言點了點頭，鑽進房裏，關上了門。
淩海文將辛迪安拉進她房裏，小聲說：“現在，他將你放在媽媽的位置，你不明白嗎？”
辛迪安結結巴巴地說：“可是……可是……”
淩海文打斷她，“別可是了。怎麽辦吧，你說。”
辛迪安出主意：“我偷偷到媽房裏睡，明天我們早點起來，不讓他知道。”
淩海文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千萬別叫他發現了，他會很失望的。”
兩人洗漱完畢，到房裏靜靜聽了一會葉少言的動靜，確定他已經睡著了，辛迪安才輕手輕腳地進了母親房間。
母親也沒問，往旁邊挪了挪，騰出位置給她，繼續睡去。
早上六點鍾，辛迪安的鬧鍾就響了，她趕緊按掉，下了床又鑽進自己房裏。
淩海文還睡著，被她的關門聲驚醒了，坐起身來，見天已經亮了。
“起床了，我們得趕緊去機場了。”辛迪安收拾東西。
淩海文趕緊起來，自己先洗漱了，到兒子房裏看了看，他還睡著，他在桌上留了張紙條：“兒子，爸爸要趕很早的飛機，所以不能跟你告別了。你好好上學，爸爸有空就來看你。”放好條子，親了親兒子的臉，走了出去，將門輕輕地拉上。
外麵，辛迪安已經準備好了，打開母親房門，探頭進去說：“媽，我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