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亥時初（晚間9點出頭），阿宵從睡夢中生生被餓醒，感覺自己快要前胸貼後背了，她摸索著起床點了燈，然後有氣無力地取下依舊在屏風上搭著的衣裳，稍作整理便慢悠悠出了客房，青二聽到隔壁的動靜不敢馬虎，趕緊悄悄跟上，心中卻暗暗叫苦，這姑奶奶這麽晚還要出門做什麽？阿宵離了客棧，發現此時街道上兩邊的商鋪店麵都是大門緊閉，早已停止營業，到處都是冷冷清清的，此時的街上人煙稀少，隱隱隻聽到遠處打更人發出的聲響，阿宵心中犯了難，肚子‘咕嚕咕嚕’一直叫個不停，可眼下想要找個吃東西的地方怕是不容易呢，她躑躅著又慢慢向前走了一段，發現遠處貌似有個地方還燈火通明，她心中一喜，趕緊加快腳步向前行去，到得附近待看清那明亮之處竟是個名喚如意軒的青樓，她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此時肚子又傳來一陣激烈的‘咕嚕’聲，整整兩天沒吃過東西了，此時真是手腳發軟，走路打飄，她低頭安慰似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忽然想起自己此刻是作了男子的打扮，青樓裏不是有花酒喝麽？管它於理合不合先填飽肚子再作打算！思及此，阿宵又瞅了瞅如意軒，門口正在攬客的兩個女子，端得是濃妝豔抹，風騷無比，見到從門口經過的男子，不論老少美醜，皆都上前捏著嗓子，嬌滴喚一聲：“大爺，來玩嘛，包您滿意呀！”邊說邊拋媚眼兒，拉扯著將男子往裏拖，阿宵見狀渾身打個激靈，頓時雞皮疙瘩起一身，但一聽到‘咕嚕’聲，她還是深吸一口氣，然後盡量學著男人的樣子大踏步向如意軒走去。走到近前，兩個花枝招展的女子頓時眼前一亮，一把上前拉住了阿宵：“喲……這位小公子長得真是俊俏，活脫脫一個玉人兒呀，快裏麵請！”邊說著邊將阿宵拖了進去，阿宵頓時滿頭黑線，強自鎮定，不讓自己露怯，入得大廳，阿宵發現這地兒可真是熱鬧非凡，到處都是調笑的男男女女，一片靡靡之音，阿宵假意咳了一聲，然後低聲問道：“這兒可有清靜點的雅室，本公子要先用膳！”這時一個貌似老鴇子的中年女人上前細細打量了阿宵幾眼，見阿宵一身普通的白衣，腰間也無任何名貴的掛飾，雖看著風流倜儻，氣宇不凡，但這兒可是銷金窟，沒有銀兩可不行，老鴇子不動聲色淡笑著回道：“雅室自然是有，隻不知公子……”說著便伸出一隻手，攤在阿宵麵前，阿宵會意，隨即從懷中掏出一綻足有五十兩的銀元寶放在老鴇子手心，老鴇子拿了銀元寶往自己嘴上一嗑，頓時眉開眼笑，熱情瞬間高漲，急急喚來跑堂的讓帶阿宵去雅室。阿宵進得雅間，走到房中的桌前坐下，跑堂的趕緊給阿宵先倒了茶，阿宵也不知想吃什麽，便對跑堂說了句：“挑幾個你們這裏的招牌菜式，並一壺好酒，記得上菜快些！”跑堂的應了聲：“公子稍候！”便又匆匆離開了。阿宵喝了口茶，心中暗歎，這個點想找吃的真是不易，感謝伍迪給了大包銀兩，否則她怕是要做個餓死鬼了！少頃，一個小斯便提了食盒進來，麻溜地將幾盤香氣撲鼻的佳肴一一放在阿宵麵前，然後又替阿宵開了酒封，斟滿酒杯這才道一聲：“公子慢用！可要叫幾個小倌兒侍候公子用膳？”老鴇子方才又交待了，說這個公子似乎對女子沒什麽興趣，讓他上菜時問問要不要小倌兒作陪，阿宵聞言心中一樂，唔……敢情這如意軒男女通殺啊！阿宵雖不打算嫖/娼，但叫個人來陪她喝酒說話倒覺得也不錯，阿宵思慮了片刻便清了清嗓子道：“那便找個賣藝不賣身的小倌兒來吧！”跑堂又應了一聲：“公子稍等，小倌兒一會兒就會來！”說著就又退走了。一會兒，青二臉上遮了條白紗帕，抱了把琴低頭進了阿宵所在的雅室，為了能盡心保護阿宵，他可是虧大發了，方才好說歹說又塞了不少銀子，老鴇子才勉強同意他代替那個琴童來此撫琴，阿宵不疑有它，撇了他一眼又顧自吃上了，此刻她覺得說出民以食為天的人真是太有水平了，挨了餓方知食物有多重要，餓得越狠就會將食物看得越重，隻見她風卷殘葉似的，一會兒功夫就將桌上的美味消滅了一半，青二看了眼阿宵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心中暗暗咋舌，這是多久沒吃東西了竟餓成這樣？青二思量著在阿宵對麵不遠處的小小茶幾前坐了，將琴輕輕置於茶幾上，然後稍稍試了試琴音，緊接著一曲《秋火》便叮咚自青二指間默默傾泄而出，阿宵聞聲一怔，側耳細細聽了，隻覺琴音中正醇和，高曠空澈，令人不自覺想到秋水長天之中有隻飛鳥忽高忽低自在翱翔於天地之間，頓時隻覺得心曠神怡，通體舒暢，似乎心頭的煩惱也隨著琴音默默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