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不曾對你說,我愛你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不曾對你說,我愛你
百裏忌抿了抿唇,說:“小悠,從今夜起,我住在百裏帥府。”
他盡量說得輕鬆,小悠卻看見了他眸色中的一抹妥協。她知道,他向來不願意回百裏帥府,可究竟是為了什麽,竟然會讓他妥協?小悠還來不及細問,百裏忌已經走下了門前的石階,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來,說:“小悠,我明日再來看你。”
小悠點頭,一旁的穀叔卻神色微沉。唉,三公子,還是別往這清風別墅走得太勤才好……
車馬終於駛動,在那青石長街上,緩緩而去。
小悠回到了靈犀樓,今夜的靈犀樓,倒比尋常更安靜,安靜得有幾分壓抑。侍女們不在房中,倒全都侍立在外麵的走廊上,小悠感到十分奇怪,一問,才知道西陵瑄來了。
他在看書麽?所以不喜打擾?
小悠疑惑地看向寶珠,寶珠卻低下了頭。小悠更加疑惑,卻也不得不走進房中。
房間裏,西陵瑄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軟榻上那張小矮桌上果然放了一卷書。他素淨修長的手拿著書,可是目光卻分明不在書上,而是有些出神地凝視著牆角屏風上的一件衣群。
那是小悠的衣裙,是那一日在紅花巷的院子裏她所穿過的衣裙。這衣裙原本平常,隻是腰間尚有那一日他係上去的沉香碧玉飾。他將這沉香碧玉飾係上去的時候,盼著她永遠也解不下來,就那樣隨身帶著。可他沒想到,她寧肯再不穿這件衣裙,任由沉香碧玉飾清冷地擱置在這房間裏!
西陵瑄的心中有種無望的疼痛,從認識她的那一日起,她便知道她的執著,她執著地在那長街上用自己的身體去護著一塊玉玦,執著地騎著一頭小毛爐從靈霧鎮到蒼壁城……
可他從未想過,這執著有時候也會變成一種決然!小悠,你已決然要忘了我……
小悠走進門的時候,看見的便是他這樣的神態。她覺得有些陌生,在她的印象裏,他總是淡然,總是高貴,總是儒雅,即便麵臨再大的困境,即便那時候深陷將軍府的地牢,他也從不曾這樣頹然與無望。
小悠聲音幹啞,喚他:“西陵公子。”
西陵瑄的眸色震顫了一下,可是他卻並沒有立刻看向她,而是沉默著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屏風。他伸出手,解下那個唯有他可以解開的雙環結,取下那串沉香碧玉飾,將其緊緊握在手中。沉香木上,幾個小字隱隱可見:白首,不分離……
西陵瑄的嘴角浮起一絲痛楚的笑,他回過頭,雙眸微紅地看著她,“小悠,過來。”
小悠遲疑了一會兒才走過去,心中暗忖:難道,他今日這種種反常,不過是因為她將沉香碧玉飾丟在一旁,沒有帶在身上?小悠心裏有些驚愕,原本不想解釋,可口中還是不由自主道:“我試過解下來,可我解不開,而且就算我解下來了,也沒辦法學著那樣子重新係上去……”
原來曾經試過解下來,不是冷冷的丟棄。
西陵瑄的眸色微微一緩,將那沉香碧玉飾放在她的手心,說:“若你不會,我可以教你。”
從前她不會的東西,他都願意教她,縱然她不是一個認真勤學的好學生,他也總有無盡的溫柔與耐性。
小悠聽著他這樣的話語,隻覺得一切恍若隔世。西陵瑄卻已經輕輕握著她的手,引著她將那沉香碧玉飾纏係在她的腰間。
他的手指冰涼,帶著淺淺青草香的氣息,在她周身淡淡地縈繞。小悠忽然有些慌了,向後退了一步道:“係來係去,終究麻煩,不如,我還是像過去那樣,將它掛在無憂劍上吧……”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慌忙轉身,去尋放在櫃子上的無憂劍。可是無憂劍還未尋到,西陵瑄卻猛然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將她帶進他的懷裏,用力地將她緊緊抱住。
他幹淨的下頜在她的耳際摩挲,那雙手握得那樣緊,像是在掙紮,也像是在克製。過了許久,他才沙啞地說:“小悠,不要答應他,我不許你答應他。”
縱然如此沙啞,卻難掩一絲執念與強硬。
小悠的身子僵硬了,動彈不得,腦海中更是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思索清楚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大概指的是阿忌提親一事。
她忽然鬼使神差地問:“西陵公子,你會答應嗎?”
西陵瑄雙臂一緊,一字一句:“不會。”
小悠又道:“阿忌說,他總有辦法,會讓你答應的。”
西陵瑄冷冷一笑:“是嗎?”
他分明不信,冷笑裏夾帶著一絲嘲諷,也夾帶著一抹怒氣。
他說:“小悠,我不會答應任何人向你提親,你是西陵府的人,永遠是。”
他向來從容淡雅,極少這般霸道強勢。
小悠心裏微微震顫,可是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楚,那震顫究竟是最後一絲眷戀,還是一切無法回頭的酸楚。她歎了一口氣,道:“就算阿忌不提親,等我的傷好了,我還是要走的……”
西陵瑄的心驀地一疼,雙手握住她的雙肩,唇色有些蒼白道:“為什麽一定要走?你還是無法原諒我?”
小悠搖頭,道:“我從未恨你,又何需原諒?”
“既不恨,那便不要走!”西陵瑄看著她,目光深邃,滿眼星辰,“小悠,不要走,讓我照顧你。你受的傷,我會一點一點地讓它們愈合,用我一輩子的時間,好麽?”
小悠卻隻是搖頭,她說:“你有你要走的路,有你肩負的天下蒼生,還有西陵氏的榮辱。你不必……不必為了我費心,不必覺得對不起我,更不必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我……”
“不,不是彌補,小悠,不是彌補……”西陵瑄的唇色更加蒼白,一雙深邃的眸盈滿痛楚!他想,怎麽會是彌補呢?若是彌補,又怎麽會一想到失去,便痛不欲生呢?
小悠,你難道真的忘了麽?月央行宮中,我曾像尋常的男女那樣深深地吻了你,我曾撫摸著你的發對你說,我這一生,從未如此幸福……
小悠,我唯一不曾對你說的,是我愛你。從更早更早的時刻開始,我西陵瑄,已經愛上了你千小悠。
可是時至今日,在你滿心傷痕一心想忘的時候,在你已經決定答應另一個男人的提親,再也不信我的時候,我究竟,該怎樣對你說?縱然我可以拒絕百裏忌一千次一萬次,可如何才能留住你將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