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正月初一，晚宴
往年永寧侯府的新年晚宴會都會設在紫金鸞台上，今年因為下雪，洛文穆便下令換了一個地方，設在永寧侯府主樓的大廳。這大廳雖沒有紫金鸞台的華美莊重，卻也十分闊大，尤其是廳中最深處的六級台階，猛然一看，竟與宮中勤政殿的設計有幾分相似。
前兩日，這永寧侯府的管家便著手布置這大廳，洛文穆擔心管家有所疏漏，安排不妥，於是又讓婁瀚昀入府協理。婁瀚昀這個人，向來不苟言笑，言辭不多，洛文穆也不打算在朝中之事上予以重用，但是每次府中這種類似於打雜的大事小事，他都十分願意交給婁瀚昀。
一方麵，婁瀚昀與朝中眾臣幾乎無所往來，不擔心其有朋黨！另一方麵，也正是因為婁瀚昀的這種性格，讓洛文穆覺得，事情到了婁瀚昀這裏，基本上不會走路風聲，更不會橫生枝節。漸漸地，不僅洛文穆，就連向來多疑的百裏敬，也對婁瀚昀沒什麽防備了。
婁瀚昀為人處事過於低調，無論是在這永寧侯府中還是在這王城中，他都不爭不鬥，甚至淡泊名利！有事他就做，無事他連麵也懶得露一下！所以實際上，這永寧侯府裏的人，也並不怎麽把他放在眼裏！不過洛文穆既然讓他負責晚宴事宜，永寧侯府的人也不得不聽。
婁瀚昀接手之後，先是重新設計了大廳的布局，將那些高大的瓷器、屏風之類，全部移走；然後精心調整了眾位大人以及西陵瑄、楚淵的座次；最後他清點了府中守衛的人數，覺得應該考慮到上次紫金鸞台上的變故，進一步加強守衛。
管家對於這最後一個建議，倒是極為認可！他和婁瀚昀一起去稟告洛文穆，洛文穆稍稍琢磨之後，便與百裏敬商議，將禦衛隊的人馬調動一些過來，還像上次一樣，由百裏子櫻率領守護永寧侯府。
百裏敬有些遲疑，年關這幾日，他已經調走了一部分禦衛去城外巡邏，以防止有人趁著節慶滋事。如果此時再調一批人馬外加百裏子櫻來永寧侯府，那城中的防守便隻能靠百裏劫一人了。一旦城中發生什麽緊急情況，百裏劼能應付得來嗎？
百裏敬思慮良久，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他剛剛搬回帥府的另一個兒子！也許，是時候倚仗他了，也該趁勢讓他在這王城中樹立威儀，以便將來繼承百裏帥府！百裏敬不由得暗舒一口氣，然後答應了洛文穆的提議——大年初一，由百裏子櫻率兵守護永寧侯府。
等真正到了初一這一日，永寧侯府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大到府中守衛，小到晚宴大廳的布局，婁瀚昀盡心盡力，每一個細節都親力親為。初一下午，洛文穆在這府中走了一圈之後，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並且當著府中親信，對婁瀚昀誇讚了幾句。
受邀的賓客們接二連三地入府，將近戌時光景，基本上所有賓客都到了，當然，也包括西陵瑄！雖然是大年初一的喜慶佳節，滿廳的賓客都衣著光鮮，西陵瑄還是穿著一身月牙白的銀紋衣袍，優雅而至。
婁瀚昀引著西陵瑄入席，誰也沒有想到，西陵瑄的坐席竟然被安排在左首的位置！眾人驚愕，百裏敬更是露出一絲森冷！這西陵瑄向來是他們忌諱之人，婁瀚昀辦事從來妥帖，怎會如此安排？
西陵瑄落座之後，百裏敬強忍一口怒氣將婁瀚昀喚至一旁，喝問：“西陵君的席位，可是你來定的？你可知你犯了大錯！”
婁瀚昀毫無驚恐之色，拱手道：“微臣不知，何錯之有？丞相大人讓微臣擬定席位之時，隻說了一句‘論官階大小’。西陵君雖不是在朝之臣，但是論爵位卻在眾人之上，若不安排在那裏，恐怕再無合適之位。”
百裏敬啞口無言！婁瀚昀說的話雖然耿直，卻也是顯而易見的道理！自古以來，君高於臣！他們若是忌諱西陵瑄，就不應該讓西陵瑄入席，可眼下他既然來了，又怎可讓世代承襲爵位的一城之君列於眾臣之後？要真是那樣做，隻怕又要落人口實，讓朝中那些蠢蠢欲動居心叵測之人借題發揮了！
百裏敬思慮片刻，也隻好擺了擺手，讓婁瀚昀離開。
戌時一刻，永寧侯府的新年晚宴正式開始。
隻見那大廳裏燈火通明，正中央鋪著一塊寬約兩丈的紅毯，紅毯兩側依次擺放著矮幾與坐席，賓客們笑語聲聲，端坐於席上，偶爾抬起手，飲一口茶，一顆心卻都是不約而同地懸著，靜候這晚宴的主人，洛文穆。
忽然間一個小廝拉長了聲音喊：“丞相大人到——”
所有人都抬起了眸，朝著那主位之側懸掛著的紗簾看去，兩個婢女躬身挑起了紗簾，下一秒，洛文穆身著一身暗紅色繡金紋的衣袍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今日的他，看起來神采奕奕，一步一步，走得異常平穩，頗有威儀。
跟在洛文穆身後出來的，是一身藍衣負手而行的楚淵！眾臣微微有些錯愕，雖然他們早知道這神醫公子楚淵深得丞相大人寵信，卻沒想到竟然這般寵信！不僅跟在丞相大人身後出來，而且還能坐在離丞相大人數步之遙的主位旁邊。
楚淵不羈一笑，百裏敬蹙了蹙眉，而此時站在百裏敬對麵的西陵瑄，唇角卻是微微一動。
眾人一齊行禮，洛文穆雙手一伸，大聲笑道：“各位都是本相朝中同僚，也都是雲熙王朝的國之棟梁！今日是正月初一，各位能在本相府中齊聚，實乃本相之幸！本相先飲一杯，祝各位新年祥瑞，萬事逢吉！今夜就在這裏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說罷，洛文穆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眾人齊道：“多謝丞相。”
刹那間，笙簫管弦之音驟起，大廳裏頓時一派喜氣洋洋，熱鬧歡騰。婢女們魚貫而入，將一道又一道的美味珍饈送到了賓客麵前的矮幾之上，緊接著，又跪坐在賓客身旁，為賓客們倒上了第一杯酒……
賓客們舉起酒杯，紛紛為洛文穆獻上吉祥如意之詞！洛文穆也頻頻回敬，偶爾還說上一兩句玩笑話，引得眾人哈哈一笑！那安平將軍高明雙素來與程珠硯政見不合，在朝堂之上說話不到三兩句便會爭執起來，今日竟也安安分分！這樣的氛圍，倒真是極為少見的一團和氣，歡悅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