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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一遍一遍,千遍萬遍

  “今日晨間新帖出來的布告你們可都看了?丞相府的懸賞又加了,前幾天還是賞黃金一千,今兒個就已經是賞黃金三千了!”


  “黃金三千算什麽?萬金萬兩也救不了洛小姐的命啊!這兩個月,王城的大夫郎中能跑的全都跑了,就是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丞相府傳去,到時候救不了洛小姐反而丟了性命!”


  “依我看,這些大夫郎中也是多慮了,丞相府不是有一位神醫嗎?想當初,洛小姐毒入骨髓,氣息奄奄,他都能妙手回春讓洛小姐活了十年,如今也定然有法子救洛小姐一命的。”


  “難了,難了。要是有法子,能滿朝張貼布告嗎?我聽說,洛小姐已經昏迷了整整一個月,就快不行了,萬一洛小姐毒發身亡,隻怕那位神醫也難逃一死!你想想,丞相府養了他十年,可不是養著他為洛小姐送終的。”


  “你小聲點!我說你這人,還真是口無遮攔!要是被好事之徒聽了去傳到丞相府,當心治你個詛咒洛小姐之罪!”


  “是,是,不說了,不說了……”


  一群人終於住了聲,站在他們不遠處的西陵瑄卻是身形一僵,拿著折扇的手也是忽地一緊。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身後的小悠,小悠卻隻是無心地望著他嘻嘻一笑。


  什麽丞相府,什麽洛小姐,她都當與自己無關。又怎麽會有關呢?她隻是靈霧山的一個孤女,隻是陪著他從蒼壁城來王城朝見君王,她以為她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去保護他,相信他……


  那小廝見他們突然停下腳步,不由得又笑著說了句:“公子,樓上請。”


  西陵瑄這才神色微緩,嘴邊扯出一抹笑意,隨著小廝穿過大廳,走上一座雕刻精美的鬆木扶梯。上了樓,又有衣著更講究的小廝來迎,一直將他們送到一處掛著“君悅”木牌的雅間。


  雅間不大,卻布置得格外用心,臨門的櫃子上擺放著一瓶新鮮的臘梅,兩側的牆壁上掛著文人墨客留下來的墨寶,對著門的一扇雕花小窗下,則擺放著一張用餐的方桌。


  小悠覺得奇怪,通常雅間的桌子,不應該擺在中間麽?


  她走過去,將那窗子打開,這才驚訝地發現,窗下竟然就是方才上來時經過的大廳。透過窗子居高臨下,正好可以將那大廳一覽無遺。


  嗬,好一個獨具匠心的無相館!

  小悠咧嘴笑了。


  西陵瑄和穀叔也走了過來,三人落座,小悠和西陵瑄對麵而坐,坐在窗邊。穀叔開始安排酒菜:“珊瑚牛肉、如意脆絲卷、香辣雞塊……”


  西陵瑄忽然溫雅打斷道:“小悠她,不喜歡吃辣。”


  穀叔一怔,抬起頭看向西陵瑄,那一瞬,西陵瑄正滿眼寵溺地看著小悠,小悠卻趴在窗上,興致盎然地看下麵大廳裏來來去去的人。


  穀叔的心裏莫名一陣酸楚,他隱隱一歎,低啞道:“不吃辣,那……那我換一樣……”


  “還是我來吧。”西陵瑄依然看著小悠,隻是對一旁侍立的小廝道:“一份酥炸小排、再加青菜羹、紅豆酥……再來一壺九月釀。”


  聽到“九月釀”這三個字,小悠總算是回過頭來,有些驚喜地問:“王城裏,也有九月釀麽?”


  那小廝立刻笑道:“回姑娘,我們無相館的九月釀,醇美香濃,回味悠久,是雲熙王朝最好的九月釀。”


  小廝說完,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待那小廝關上門,小悠才一臉俏皮地吐吐舌,笑道:“他肯定沒有去過靈霧鎮,要是讓他喝一喝靈霧鎮的九月釀,他還敢說他們的九月釀是雲熙王朝最好的麽?西陵公子,你說是不是?”


  西陵瑄淺笑,點頭,麵色如常,心中卻是疼痛難忍。


  可是這種疼痛,卻是他自找的!王城吃飯的好去處那樣多,可他偏偏要來這裏,偏偏要點一壺九月釀!


  他想做什麽?想勾起她心中的那一抹回憶麽?還是想讓自己再感受片刻的寧靜與溫情?讓自己恍惚地以為一切還是那時候,他們仍在味莊裏一起喝九月釀,仍在聽風客棧裏一起彈琴聽琴,仍在靈霧鎮黑暗的街道上吃著一碗冷掉的銀耳羹……


  他的身子忽然有些冰冷,指尖也忍不住輕輕地顫。


  他知道,他害怕了,害怕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


  她離他這樣近,清風曉月一般的明眸笑顏,明明就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可是他卻覺得她正在一點一點地遠去,遠到讓他再也碰不到。


  小悠,小悠……


  他無聲地呼喚,一遍一遍,千遍萬遍……


  他將情緒掩飾得極好,可是穀叔仍然看出了端倪,再這樣下去,隻怕小悠也要發現了。穀叔連忙喚了一聲:“主君……”


  恰在這時,下麵的大廳裏突然響起了輕快歡悅的管弦鑼鼓之音,小悠神色一震,兩道疑惑的目光才終於從西陵瑄的臉上移開,滿是新奇地看向樓下。


  穀叔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她終究還隻是個孩子……


  他站起身,也走過去站在小悠身邊,和她一般探著頭,看向樓下。


  此時樓下的場麵比起之前他們上來時,顯得更加熱鬧壯觀,那紅綢裝點的戲台上,已經坐著五六個身著長衫的曲藝人,正在滿臉認真地吹奏管樂,彈拉絲弦,敲震鑼鼓。


  樂聲中,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兩個人走了上來,他們身著闊袖絲袍,姿態滑稽,臉上卻都帶著一個五彩的麵具,麵具上沒有眉眼,隻有一張十分誇張的大嘴。


  兩人還未開唱,大廳裏的人已經笑聲一片,小悠也笑了,問穀叔:“帶著麵具怎麽唱?”


  穀叔說:“無相館的戲,都是戴著麵具的,看不見唱戲人的臉,倒更容易讓人或哭或笑。”


  話音未落,那高個子的已經開始舞動絲袍,細聲唱了起來:“秋風入山嵐,黃葉落滿天,一葉打在瓜田裏,一葉打在棗樹上,瓜田裏的瓜兒歪,棗樹上的棗兒裂……”


  小悠聽得認真,因為她第一次能聽得懂一篇戲文裏的唱詞,以至於過了很久很久以後,她仍能清楚地記得這個關於歪瓜裂棗的故事。她趴在窗戶上,時而笑得前仰後合,時而怔怔地一動不動,滿心的悲啊喜啊全都寫在臉上。


  小廝已經端著托盤將酒菜送上來了,穀叔欲要喚小悠,西陵瑄卻搖搖頭,製止。他就那樣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如此簡單地因為別人的故事而歡喜悲傷。


  他的眼睛裏,湧動著的是無盡的不舍與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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