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救她,隻為救她
在他們的印象中,何曾見過如此冷然的年輕人?
一名士卒清了清嗓子,問:“什麽人?!”
那青色的身影並不說話,隻是繼續向前走著。
士卒的臉上閃過一抹緊張,一隻手暗暗探向了腰間佩劍!難不成,還真有人不要命了膽敢來將軍府劫獄?
他看了看身旁的同伴,又一次鼓起勇氣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夜闖地牢,可有將軍之令?再不出聲,休怪我等劍下無情……”
劍下無情?來人的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諷笑。也就在那一刻,他足尖點地淩空躍起。空氣中,隻聽得一道極為好聽的劍鳴,緊接著,所有人看見一道白色如銀的寒光一閃而過,瞬間又幻作漫天飛雪……
士卒們的眼睛呆滯了,當那一朵朵冰冷晶瑩的雪花向他們飛來的時候,他們全然忘了自己身為何人所在何處,隻覺得這是一個美得不能在美的夢。他們毫不躲閃,更不知當那劍光幻化出來的雪花觸及他們身體的那一刹,就是他們殞命的瞬間!
好在來人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索命。半空中,他突然身形一轉,將手中長劍驟然一收。頃刻間,劍光裏的殺氣少了大半,但是仍然猶如鋪天蓋地的冰雪一般向那幾個士卒襲去。
“嘭”的一聲,士卒們應聲而倒,他們身上沒有傷痕,卻已經被那劍氣震得昏迷。
青色的身影飄然落地,然後緩緩地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年輕俊朗的容顏!
不遠處,牢籠中那些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犯人全都趴在牢籠邊,目光驚詫地看著這一幕!他們突然想起,在整個雲熙王朝的江湖朝野,能將手中之劍用到這般境界的,唯有雲熙王朝百裏帥府的三公子——百裏忌!
一個犯人最先驚呼:“公子……公子忌?”
緊接著,另一個犯人大聲喊叫起來:“真是公子忌,真是公子忌,公子忌救我——”
“哈哈哈……有人來救我了……哈哈哈……有人來救我了……”
一時間,整座地牢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喊又是叫,所有人都猶如瘋癲癡狂了一般。
百裏忌卻隻是微微凝眸,然後目光冷然地向前走著,絲毫不顧那牢籠中伸出來的一雙雙瘦骨嶙峋的手。終於,他的腳步停了下來,下一秒,他猛地揚起手中之劍,劈向了那根鎖住牢籠的玄鐵鏈。
所有的犯人突然安靜了,他們終於明白,這個身世不凡、劍法超絕的年輕人來到這裏,竟隻是為了那個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小丫頭!
百裏忌提著劍站在門口,許久,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那一刻,他的心在隱隱地顫抖,腳步生平第一次如此沉重。
終於,他站在了她的身邊,看著她那般淒涼地匍匐字牆邊,看著她背後的傷痕一道一道地交錯,血肉模糊,一片暗紅……
她,有多疼?
他緩緩地蹲下身去,有些遲疑地抬起手,終究還是輕輕撩起她臉上的發絲。
仍舊是那樣一張清麗的容顏啊!可是,卻不再有生氣,不再嘻嘻地笑,更不再一聲一聲地喚他阿忌……
有的,隻是雙眸緊閉,滿臉慘白。
命運的安排總是這樣巧妙,當初他身受重傷命懸一線時,她伏在他的耳邊對他說:“別怕,我會救你……”如今再度重逢,看著她這般傷痕累累,昏迷不醒,他也隻想對她說一句:“別怕,這次讓我救你……”
他的指尖輕輕一顫,然後那般輕柔地伸出手將她抱起,他已經盡力避開她的傷口,可是當他將她抱起的那一刹那,她還是冷汗直流,即便在昏迷中,也動了動幹裂的雙唇,囈語一般呢喃:“痛……”
百裏忌的心猛地一緊,可是他沒有停留,而是抱著她大步地向外走去。
那一刻,他在心裏無聲地對她說:若是痛,忍忍吧!從今以後,我會護著你,絕不讓你再痛。
終於,他帶著她走出了地牢!然而地牢之外,迎接他的卻是無數火把,以及數十名手執兵器的精兵。
郭奉從那火把的映照中緩步走來,他麵色冷凝,語氣卻十分雲淡風輕地問:“三公子,你想做什麽?”
百裏忌目光平靜地看著他,緩緩開口:“救她。”
誰也沒有想到,這竟然是百裏忌來到蒼壁城之後,說的第一句話。之前不論是城門前相迎,還是將軍府中接風,他一直不言不語!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之前受了傷,所以不便說話,卻不想,他說出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兩個字——救她!
郭奉驚異地看著他,說:“她隻是西陵府的一個婢女!”
百裏忌看著郭奉,那神態似乎在說:婢女又如何?
郭奉皺皺眉,又道:“她半夜三更出現在城外,守城士卒懷疑她是盜匪。”
百裏忌目光一凝,緩緩道:“也許、她隻是晚歸……”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又是一驚!難道,這就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麽?是“晚歸”,而非“出城”,這個解釋,就連郭奉也無法反駁!
郭奉有些無奈地笑了,他走近幾步,低聲問:“三公子這般想救她,可否告訴我,為什麽?”
百裏忌看了看懷中的小悠,許久,他道:“她、也救過我……”
“什……什麽……”郭奉身形一晃,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雖然他也覺得這丫頭不簡單,可是再不簡單,也不可能和公子忌有這層關係啊!
他看著百裏忌,似乎想看出什麽端倪,但是百裏忌目光純澈,竟看不出有絲毫欺瞞!
郭奉遲疑良久,終於道:“三公子若真想救她,先送她去錦繡閣,如何?”
百裏忌凝神思慮片刻,然後點了點頭,在一名士卒的指引下,抱著小悠往錦繡閣而去。
郭奉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百裏忌的身影,臉上隱隱約約中閃過一抹疑惑!
這真的就是傳言中那位性情孤僻,甚至有幾分自我封閉的公子忌麽?為何他現在覺得,這個傳言似乎有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