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華如水（上）

  韓夕一行人等晝夜兼程地向京城行去，溯雪何曾受過這樣的罪？隻覺得每日坐在馬車中，全身的骨頭似乎都要被顛散架了，雖然韓夕說過要她不舒服的時候就讓馬車停下來，但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不願向韓夕示弱。藍歆是練武之人，這點顛簸倒也還能忍受。小環就不同了，她早已被顛簸得七葷八素，盡管溯雪已采了些路邊的草藥讓她服下，她仍覺得難受。 此時已是啟程回京的第三天，夕陽漸漸西下，離京城已經不遠。韓夕往前方探路回來，讓黃泉將馬車停在了一條小溪邊：“大家都累了，前方也沒有人煙，就先在這裏休息休息吧！” 聽到韓夕發話，小環掙紮著從馬車裏爬下來，有氣無力地哼哼：“終於可以‘腳踏實地’了……” 溯雪也很高興，拉起藍歆就要下車。藍歆似乎很不願意跟人親近，這些天三人坐在馬車裏，她都很少主動跟人說話。所以，當溯雪拉住她的手時，她臉上浮現出一絲忸怩，溯雪粲然一笑：“有溪水，終於可以好好洗把臉了！”藍歆別扭地笑笑，也隨她下了馬車。 讓辛苦了幾日的馬匹卸下鞍具吃著草，韓夕和黃泉說著話走過來，看見三個女孩正在開心地蹲在溪邊捋水洗臉。小環天真無邪的臉上黑亮的眼中閃爍著這幾天來難得一見的神采；藍歆本就長相秀麗，但由於平日裏冷淡寡言，平白多了幾分距離感，但她畢竟也是女孩子，此刻，麵對著淙淙流淌的清澈溪水，清洗著長途奔波下幹燥黏膩的的肌膚，也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清淡笑容；一身白衣勝雪的溯雪則蹲在碧綠的草地上，用手中的絹帕沾了水輕輕擦拭著手臂和臉龐，眼角眉梢都是滿足的笑意，夕陽的餘暉映照得她眉眼如畫，如同一個誤入塵世的仙子，不沾半點塵埃。 韓夕呆愣片刻，回過神來，發現身旁向來木訥的黃泉已經看得目瞪口呆。 “嘿，回神了！”韓夕不悅地拐了黃泉一下。 “我第一次見她笑……”黃泉的臉上呈現出夢幻般的神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 “誰？”韓夕臉色一變，正想說什麽，眼珠一轉，他眯起眼順著黃泉的視線看過去，目光落在那個藍色的身影上，韓夕的語調頓時輕快了起來：“嗯，藍歆的脾氣是冷淡了些……” 回過神來的黃泉，一臉惶然地躬身抱拳：“屬下沒別的意思！” “什麽意思？”韓夕一揮折扇，邁著方步向前款款行去，笑得一臉舒泰：“我也沒說你有什麽意思啊！” 天色漸暗，黃泉到附近樹叢裏捕到了兩隻野兔一隻野鴨，眾人便在一塊空地上做起了燒烤。篝火熊熊，當溯雪和小環接過韓夕遞來的烤得香噴噴，滋滋直冒油的兔肉時，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溯雪一邊慢慢吃著美味，一邊暗自打量此刻正專心地將兔肉轉著圈翻烤的韓夕，他的臉龐在熊熊火光的映襯下顯得輪廓分明，更加俊逸非凡。 過去的韓夕是個叛逆的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會胡攪蠻纏，當初，他大喇喇地站在溯雪麵前，說，我喜歡你，你不能和大哥在一起。他總是硬擠在溯雪和韓翼之間，溯雪出現在哪，他就跟到哪。溯雪被他纏的沒辦法，大聲訓斥他：韓翼待人周到、武藝超群，在家能協助你父親處理家事、管理軍營，沙場上能夠保家衛國，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大丈夫！你憑什麽不讓我和他在一起？韓夕看著她，愣了好久，黯然地走了。後來，韓夕的身影出現得少了，溯雪和韓翼的感情發展漸入佳境，陷入愛情中的溯雪也就淡了對韓夕的愧疚之意。後來，在韓翼和溯雪定親的那天，聽說韓夕不知為什麽事和父親爭吵起來，韓坤大怒，直斥他是不孝子，叫他滾出家門。韓夕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再也沒有消息。 “嘿，發什麽呆呢？”一陣清風襲來，是韓夕用扇子朝溯雪的方向扇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