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黎叔的回憶（上）

  溯雪收拾停當後先去黎叔的房間看了看他的傷情。黎叔習武多年，身體健壯，雖說受了這麽重的傷，卻並不喜歡讓別人服侍，隻讓小二送了飯菜到房裏，他自己用勺子舀了吃。 “黎叔，我來喂你吧！”溯雪說著就要接過黎叔手中的勺子。 “不用不用！”黎叔嘿嘿一笑，古銅色的臉上竟些許的臊紅，他躲開溯雪的手，笑道：“小姐，我可還沒不中用到那般程度。” 溯雪默然地在黎叔桌邊坐下，看著黎叔身上厚厚的繃帶，滿眼的歉意：“對不起，黎叔。因為我的自私，連累你受這麽重的傷……” 黎叔一愣，隨即笑道：“小姐，看你說的什麽話？老奴從入府的那天起，這條命就是慕容家的了。” 溯雪怔怔地看向黎叔，兩年前黎叔受了重傷奄奄一息，被好心人送到了五味堂門口，是爹爹悉心救治，將他治好。想不到黎叔康複之後為報救命之恩，竟自甘為奴，口口聲聲求爹爹收下他，爹爹無奈，便讓他在慕容府裏做起了馬夫。昨天聽那個山賊戴奎所言，黎叔過去應該也小有名氣，卻不知為何舍棄一切，心甘情願地在慕容家做一個小小的馬夫…… “黎叔，你來府上已有兩年，我卻不知你是否成家，有孩子麽？”溯雪試探著問道。 黎叔呆了一下，再也沒了食欲，放下勺子，歎了口氣：“沒了，都沒了。” “對不起，黎叔！”溯雪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慌忙站起來解釋：“我隻是隨口問問，對不起……” “沒事，都過去了。”黎叔慘淡地一笑，眼中是深深的傷痛。沉默了一會，黎叔徑自笑起來：“你看我，這麽大把年紀了，還放不下！” 溯雪看著眼前的黎叔，心下悵然。這次出來，爹爹執意讓會武功的黎叔護送溯雪，由此可以看出爹爹對他的信任。過去在府中，二人接觸並不多，但是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溯雪覺得黎叔其實是個麵冷心熱的人，而且幾次險中相救，溯雪從心裏把他當做如父親一般可以依靠的人。沒想到，他卻有著不為人知的傷心過往。 “如果小姐願意聽，我想跟你講講我的故事。”黎叔心念一轉，忽然對溯雪說道。 “我當然願意聽，隻是……怕勾起黎叔的傷心回憶。”溯雪小心地回答。 黎叔給溯雪倒了杯茶，自己則幾口喝完了方才小環熬好送來的藥汁。定了定神，黎叔緩緩述說起來： 我自幼拜師學習武藝，出師之後，便仗著自己有幾分功力，行走江湖，四處行俠仗義，有一次，救下了一個女子，叫婉兒。她是窮苦人家的女孩兒，她自幼喪父，母親改嫁不久也死了，後爹好賭，賭到家徒四壁的時候竟喪盡天良地想將女兒賣到青樓還賭債，那時婉兒才14歲。我在酒樓喝酒看到了，便將這個畜生不如的後爹狠狠教訓了一番，替她贖了身。不曾想婉兒就此跟定了我，我到哪裏她就到哪裏，那時我年少氣盛，認為男兒誌在四方，不肯被一個女子牽絆。我勸她找個好人家嫁了，一向溫婉的婉兒卻不惜以死明誌，我無奈，隻得騙她說我家中已有妻室。沒想到婉兒寧願為奴為婢都要跟著我，她跟了我兩年，我煩厭了她的無處不在，用極盡刻薄的言語侮辱她，想將她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