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何錯之有
二人來到太學府，李默十分嫻熟的叩響了大門，寂離原先見到的那個掃地的老者又一次走了出來，李默看到老者十分恭敬道：“老先生，家師可在啊？”
老者抬頭看了看，隨後說道：“天色這麽晚，自然是在的，隻是你們這個時候來作甚？”老者看到了跟隨李默一同前來的寂離，先是詫異的看了看，隨後十分得體的對著二人施了一禮。
寂離也是回禮道：“老先生進來可好？”
“好，好啊。”老者笑了笑，手摸著自己的胡須，顯得十分慈祥。
“倒是小友，那日一別，小友似乎有種別樣的氣質。”老者目光深邃。似夜空星辰，將寂離整個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寂離則略帶遲疑的看著老者道：“老先生看得透？”
老者則笑道：“看不透看不透，我隻是一把老骨頭了，哪裏看得透。隻不過你身上的氣息讓我有些熟悉罷了。”
“什麽氣息？”寂離詢問道。
“不可說，不可說。二位不是要找老爺嗎？進去吧，老爺現在應該在書房，至於小姐，應該也在書房。”老者微微弓著身子側到一旁，將大門讓了出來。
寂離朝著老者點了點頭，老者也是微笑回應。
進入到太學府，寂離看了看，這裏的書香氣息很濃，即使是晚上，依然能夠聽到有學子在讀書的聲音。燭光微弱的光芒照應著學子的身影，寂離略微數了一下，不下數十人。
“太學府內還有學子住在其中麽？”寂離對著一旁的李默問道。
李默則解釋道：“對啊，太學府乃是最大的學府，自然是會有為學子提供住宿的地方，而且夥食也是極好的，所以很多人擠破了腦袋都想進入太學府，不過不收罷了。”
“不收？”寂離不解道。
李默則見怪不怪道：“自然，天下人都知道學子的待遇極好，誰都想來，人多了，自然就會有門檻了，很正常的，當然也不是說沒達到要求你就不能求學，隻不過不在這裏罷了。”
寂離似懂非懂，但也並不在意。二人徑直來到書房，書房很大，兩旁都種有綠竹，還有一個湖中小亭，景色倒是不錯，隻不過現在是晚上，看的不是很真切。
二人來到書房門口，發現石階上跪著一個人，李默定睛一看，這人不就是當日在青樓一擲千金的林子祁嘛，如今怎麽跪在這裏了。
林子祁自然也看到了李默二人，但他似乎心中有氣，見到太子殿下也沒有行禮，樣子十分傲慢，即使跪在地上，身上也有一股傲然之氣散發出來。
李默也不惱，這些讀書人多多少少有些脾氣他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他確實挺好奇為何他會跪在此處，隨後便開口問道：“林學士，你怎麽跪在此處？地上涼，容易生病，快起來。”
說著便打算去扶林子祁，然而林子祁則冷冷看了李默一眼，甩開李默想要攙扶的手說道：“謝太子好意，林某感激不盡，不過這是林某自己的事情，還望太子不要多管閑事。”
話語間充滿了火藥味，就連李默都有些不舒服了，剛準備開口，書房的門卻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年貌大約七十來歲，但保養的極好，一生青衣長袍，，頭發些許花白，但十分精神。
此人正是林熙柔的父親，太學府的主人林茂山。
林茂山看到來著是李默，眉頭微皺道：“太子殿下，這麽晚來太學府所謂何事？”
李默看到林茂山，心裏則坎坷不已，即使自己的太子，見到林茂山，身體還是忍不住顫抖，於是乎李默恭敬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外，並未有空看望老師，如今回城，便想來看看您。”說完這番話，李默也不由鬆了口氣，默默為自己的機智豎了豎大拇指。
林茂山則不相信的看著他，一語道破李默的心思道：“是來找熙柔的吧？你會來看我？”
見自己的想法被識破，李默也是十分尷尬，他嘿嘿一笑道：“是來看望您的，熙柔妹妹什麽時候都能看不是嗎。”
“行了，在我這裏裝什麽裝？”林茂山沒好氣打道，隨後對著書房喊道：“柔兒，太子來看你了。”
林茂山做完這些，忽然看到了一旁一直未曾說話的寂離，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寂離則十分恭敬道：“一介布衣。”
“一介布衣？你當我老頭子好騙嗎？太子會和一個平民交朋友？”林茂山瞥了一眼寂離道。
寂離則搖頭道：“此言差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大家生來都一樣，隻是人而已，隻是你們非要將人分成三六九等罷了。”
林茂山眼睛微咪，語氣有些嚴肅道：“小子，你可知你剛剛的話，就可以論叛國罪處理，是要砍頭的？”
“林大夫，若你也這麽想，那這太學府設立的初衷是什麽？不就是為天下百姓某一處平等嗎？”寂離巧舌如簧，說的話好似銅牆鐵壁，任憑你如何攻擊，寂離一直都處於密不透風。
林茂山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寂離，此時空氣變得格外凝重，就連呼吸聲都聽的十分清楚，就在李默以為林茂山會生氣將他們趕出去的時候，林茂山忽然露出了笑容道：“小友見解獨到，是我片麵了。”
李默和一旁跪在地上的林子祁則一臉震驚的看著寂離，心中都不禁暗想：“真的假的？這麽厲害的嗎？就連林茂山都誇讚他。”
這時林熙柔揉著眼睛從書房裏走了出來，本來滿是倦意的林熙柔在看到寂離和李默後，眼睛陡然間睜大，隨後開心道：“寂大哥，李默哥哥，你們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李默說道。
這時林茂山幹咳一聲，眼神極其危險。
李默這才注意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改口道：“這不是過來看看老師，然後老師說你也在，就把你叫出來，順便看看你嗎。”
“是這樣嗎？”林熙柔求證似的看向寂離。
寂離則強忍著笑意說道：“李兄說的對。”
誰知林熙柔聽完後，小嘴一撅，不高興道：“原來不是來看我的，真掃興。”說著便假意要回書房。
李默欲哭無淚，感情自己裏外不是人。好在林茂山叫住了林熙柔道：“柔兒，我怎麽教你的？”
林熙柔見自己父親嗬斥，哪還有剛剛的大小姐脾氣，回過頭來衝著李默轉顏一笑：“可以了嘛？”
“可以了。”李默滿意道。
隨後像是想起什麽，指著被遺忘在角落的林子祁問道：“老師，他為何半夜跪在這裏？”
林茂山看了看林子祁，隨後盯著李默的眼睛問道：“你們前幾日是不是去了青樓？”
“這個。。。”李默沒想到林茂山會這麽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求助似的看向寂離，寂離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隨後又看了看林熙柔，林熙柔則衝他扮了個鬼臉說道：“爹，我們隻是去看看，並沒有做什麽。”
林茂山氣呼呼道：“好小子，你自己去我也就不追究了，你還帶著我女兒去那種地方！”
李默則無語道：“明明是她非要跟過來的好嗎。”李默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林茂山則說道：“我女兒會去那種地方？肯定是你拉著她去的。”
說著，便要去打李默，李默無言以對，這怎麽受傷的總是我唄？林熙柔則歉意的看了李默一眼說道：“我將那日的事情回來和爹爹說了。”
“什麽事情？”李默微微一愣，隨後看了一眼林子祁，瞬間了然。
“然後老師便罰他在外麵跪著？”
林熙柔搖了搖頭道：“不是，我爹直接將他趕出了太學府。”
“什麽？直接趕出太學府了？”李默有些吃驚，要知道這些學子為了進入太學府花費了多少努力，好不容易進入太學府，結果卻要被趕走，這比殺了他們都還要痛苦啊。
“嗯，先不說他身為太學府學子，居然去那種地方尋花問柳，一擲千金，他拿出的那枚天元幣就足夠說明了問題。”林熙柔淡淡說道，看向林子祁的眼神充滿了厭惡。
林子祁則淡淡開口道：“我與綠蘿本自小相識，隻不過我進入到太學府成為一名學子，而她則因為家境貧寒被賣入青樓，好在她足夠刻苦，學會了一門技藝，這才免去了陪客，在青樓也隻是賣藝不賣身。”
“我隻想將其贖回，何錯之有？”林子祁不甘的問道。
所有人沉默了，對啊，他何錯之有？
“去青樓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林熙柔微微皺眉說道。
但她這話一出，她也覺得自己說錯了，連忙看向寂離與李默，寂離還好，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倒是李默則對著林熙柔狂翻白眼，這妮子害人啊。
“你沒錯，隻不過，在你進入太學府的那一刻起，你的所作所為皆是太學府的所作所為。你懂麽？”林茂山看向林子祁淡淡說道。
“我知道，可是。。。”林子祁還想要說些什麽，但卻被林茂山伸手製止道：“無需多言，我傳授你們知識，但卻從未教你們做人的道理，那是因為我希望你們不被常理所拘束，能夠做到大自在。”
“你做到了，我也沒有什麽可教的了，你可以離開了。”林茂山背著身子，語氣沉穩。
林子祁身子微微一愣，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對著林茂山磕了三個響頭，每一聲都十分沉重，都夾雜著難言的情感在其中。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所教，弟子永遠銘記在心。”林子祁磕完最後一個頭後，聲淚俱下。
“走吧。”林茂山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喚了一句。
“保重。”林子祁起身，眼中充滿了複雜，對著林茂山深鞠一躬後絲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了太學府，他要去找屬於自己的道路了，太學府日後再無林子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