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別怕
許寧寧舉著沙包大的拳頭，蜻蜓點水似的輕輕落在江逸窄瘦的肩頭。
“大變態大變態大變態！”許寧寧粗著嗓子，一邊哭一邊打。
江逸原本的那點兒內疚因為許寧寧這個娘到爆炸的動作消磨得丁點不剩。
“停手…”江逸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感覺自己內心的火山已經瀕臨爆發，“閉嘴…”
別用他的身體做出這種看上去就很像變態的動作。
他倆到底誰變態啊！
“你再哭？！”江逸發火了，“再哭我就摸你！”
許寧寧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許摸！”
江逸威脅到了點子上，許寧寧連抽氣都變正常了。
“這他媽…”
江逸煩躁地往地上一坐，兩條腿大咧咧地叉開，手肘擱在膝蓋上，抬手捋了把自己的頭發。
手指插進發中，他才發現自己現在頂著一頭長發，就連摸個頭皮都做不到。
於是他更煩躁了。
許寧寧看著眼前的自己，伸手把粉色的睡衣裙擺從大腿根處往下拉了拉，卑微請求道：“你能不能別這麽坐…”
大腿都露出來了，都能看到…不該看的了。
江逸不耐煩地扯下床上的被子蓋在自己的腿上。
許寧寧抹抹眼淚，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卻依舊不太適應腿間多出來的那個玩意兒。
“嗚嗚嗚…”許寧寧又想哭了。
“還哭？”江逸又抬手威脅了一下自己的胸。
許寧寧嗚咽的尾音在空中打了個轉，最後回歸於無。
兩個人坐在地上各自冷靜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
許寧寧哼唧了幾聲，緩慢蜷起雙腿，抱在手臂之間。
江逸抬眸，看到自己跟朵蘑菇似的委委屈屈縮成一團，剛休整好的心態又要崩了。
“你能不能別抱著腿？”江逸忍著沒直接上手抽人。
許寧寧嘴巴一撇，低著頭往下看：“那裏好奇怪…”
江逸：“……”
他也低下頭，看著許寧寧纖瘦平坦的小腹。
真巧，他也奇怪。
江逸耷拉著眼皮，少女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看透生死的淡然。
自己的命根子沒了他還沒鬧情緒呢，小丫頭片子反倒是嫌棄上了。
“怎麽辦啊？”許寧寧手指拉上江逸粉色睡裙，“你能讓我們換過來嗎？”
江逸有個屁的辦法，他要有辦法就不至於穿著粉色睡裙在這發愁了。
“你出門的時候遇到我的爸爸媽媽了嗎？”許寧寧問道。
江逸搖了搖頭，他醒來時房子裏隻有他一個人。
“爸爸肯定有辦法把我們換回來的，”許寧寧眸子一亮，“我爸爸是醫生哦，他可厲害了！”
江逸沉默，沒有說話。
“你有手機嗎？”許寧寧頓時來了勁，“我給爸爸打電話！”
江逸按住許寧寧的手腕，沉聲道：“你確定他會救你？”
許寧寧眨了眨眼睛，有點兒不明白：“不然呢？”
“而不是把我們的事宣傳出去博人眼球？”江逸聲音越發低沉，“或是送去做人體實驗？”
許寧寧睜大了眼睛，眉頭緊緊皺著：“怎麽可能？那是我爸爸！”
江逸手指微蜷：“那又怎樣？”
許寧寧無法理解江逸的腦回路：“爸爸很疼我，不會像你說的那樣。”
“不行。”江逸手指複而鬆開，他的指尖挑開被角，說出口的話雖然散漫，但不容拒絕，“這件事誰都不能知道。”
“可是…”許寧寧看了看房間四周，“剛才聲音那麽大，叔叔阿姨不會不知道吧？”
“我一個人住。”江逸麵無表情。
許寧寧驚訝道：“你一個人住？你爸爸媽媽呢？”
江逸眉頭皺了皺，他抬手，按住許寧寧的眼角：“你能不能不要把眼睛睜得那麽大？”
許寧寧閉了閉眼睛，想起江逸以前都是半闔著眼睛的樣子。
她學著記憶中的模樣，眯起了眼睛：“這樣嗎？”
江逸：“……”
他是沒想過自己的臉上還能擁有這麽猥瑣的表情。
“不要探著脖子。”江逸無奈道。
他把許寧寧的頭往後一推，許寧寧仰著下巴“啊”了一聲。
牆上的鍾表的分針剛好指向十二，現在已經七點了。
“七點了，”許寧寧眨了眨眼，突然慌亂起來，“要遲到了！”
江逸看著許寧寧從地上彈起來，然後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怎麽了？”江逸也站起了身。
“它…”許寧寧手指抓著床單，表情淒慘，“它垂下來了…”
用了將近一小時，許寧寧終於勉強接受了自己腿間的大寶貝。
她扶著牆，顫顫巍巍地走了幾步。
“能不能正常點？”江逸瘋了，“走路別他媽夾著腿！”
許寧寧被他吼得直想哭：“快八點了，已經遲到了…”
“你一直這樣的話，永遠都別想出去。”
江逸坐在床尾，屈起一條腿踩在床沿上。睡裙卡在膝蓋處，江逸嫌煩，又給捋了上去。
都他媽換了個殼，還惦記著上學遲到，真不知道是該誇她熱愛學習還是罵她不知變通。
“你別那樣坐…”許寧寧吸吸鼻子，“露，露出來了…”
江逸低頭，想看看哪兒露了。
“不許看！”
剛才還扶著牆舉步維艱的許寧寧下一秒健步如飛，手掌按著江逸的肩膀就把人壓在了床上。
江逸仰躺在柔軟的被褥之間，烏發散了滿床。
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被個姑娘一推就倒。
許寧寧用力過猛，差點沒磕在江逸嘴上。
她驚恐地撐著床鋪起身，慌忙解釋道：“我沒想著用這麽大力氣…”
許寧寧說完，又覺得自己眼睛睜大了。
她連忙糾正，把眼皮往下一搭，連帶著唇角一起往下，其變臉速度，快如閃電。
江逸：“……”
如果許寧寧頂著他的身體在外麵這樣，他真的會抄把刀先把自己砍了。
“別眯眼睛了，”江逸撐起自己的上半身，退讓一百步妥協道，“麵無表情就可以。”
許寧寧舔了舔唇瓣，閉上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再睜開眼，是一張麵無表情的臉。
“我真的想打你，”江逸閉上眼睛，抬手按住自己那張熟悉的臉，忍耐中帶著些許暴躁，禮貌詢問道，“我可以打你嗎？”
許寧寧哆哆嗦嗦也把眼睛閉上：“實在忍不住的話…你…你輕點打…”
江逸手指蜷起，在空中停了半晌，還是沒能下去手。
許寧寧看他半天沒動作，悄咪咪地把眼睛睜開。
她麵前的江逸滿臉生無可戀，像是看透了人間的紛紛擾擾，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不問世事。
“江逸，你不要這麽難過，”許寧寧連忙安慰他，“說不定我們一會兒就換過來了。”
江逸動了動眼皮：“這話你信？”
許寧寧低頭撅起了嘴，但是很快，她意識到自己不能撅嘴，於是又重新半闔起了眸子。
“別眯眼了。”江逸抬手覆上許寧寧的眸子，眼不見心不煩。
“江逸，”許寧寧往後縮了縮脖子，躲開江逸微涼的手，“我還是告訴爸爸媽媽，和叔叔阿姨吧。”
江逸又陷入了沉默。
“我們兩個都是小孩，什麽都做不了…”許寧寧吸了吸鼻子，通紅的眸中又有風雨欲來之勢，“我害怕。”
江逸看著眼前熟悉的臉，透過深色瞳孔，依稀可以想象出許寧寧那沒點卵用的哭包模樣。
高一到高二一點長進都沒有，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哭哭。
江逸抬手，突然把人拽過來一把抱住。
“抱會兒試試，”江逸扣著許寧寧的後腦勺，把人按進懷裏。他沉默了片刻，又別扭地補充道，“別怕。”
許寧寧弓著腰，一頭紮進江逸的懷裏。
小姑娘愣了一愣，瞬間滿臉通紅。
她突然想起了高一時，兩人那個不算擁抱的擁抱。
當時江逸拎著她的胳膊，威脅著要把人從樓上扔下去。
“我不敢了我錯了嗚嗚嗚嗚…”許寧寧握著江逸的手腕，哭得可憐，“我再也不趁你睡覺剪你頭發了…”
江逸後腦勺被剪禿了一塊，數量之多可見頭皮。
然而即便如此，這位脾氣不好的江家太子爺也沒真的生氣。
他嚇唬完這膽大包天的小丫頭，聽她認錯後就準備收手。
結果許寧寧大概是嚇傻了，小姑娘跟個猴兒似的，順著江逸胳膊就竄上了他的身上，雙臂一鎖摟住他的脖子嚎得更厲害了。
“別把我扔下樓嗚嗚嗚嗚，我媽都沒這麽對過我…！”
後來江逸知道，許寧寧恐高。
他之後再也沒有嚇唬過她。
“先不要和你爸爸說，”江逸垂下眸子，拍了拍懷裏小姑娘寬厚的背，“如果到了周末還是這樣，那就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萌妹抱猛男，猛男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