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馬平川,無油可揩
夜一白嫌惡的看了一眼青青:“一人做事一人當,誰要你替人買賬?我星河夜氏從不受她人施舍,今日損壞,也一並十倍賠償。”
十倍加十倍,那也就是二十倍啊!
丸時忽然一掃陰霾,讚許的點點頭,和藹可親的笑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兩位弟子今日行事實屬莽撞,回去好好反省。”
“大人——”胡廬見丸時轉身欲走,竟是真打算如此處置,不禁出聲阻攔,可是話到一半,卻被接引擋在身前:
“老葫蘆,你若是有何不滿,不如我們倆去擂台切磋切磋?”
胡廬氣的吹胡子瞪眼:“接引你包庇學生,哪還有半點為師之德?”
“你哪隻眼睛看見老娘偏袒,這可是丸時的決定。”
胡廬憤憤道:“沆瀣一氣,一丘之貉!”
“你擱這兒陰陽怪氣的,莫非是內涵丸時處置不公允?”
胡廬臉色更黑,心中卻是慶幸丸時已經離開,見繼續下去也奈何不了這不安分的柳家弟子,幹脆恨恨的瞪了她們一眼,甩袖而去。
接引翻了個白眼:“打又不敢打,就知道叨叨。”說完轉過身來,看向兩個肇事者,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們是腳跟著腦子一起壞了嗎?打架不去擂台在這兒動手?虧的西源宿舍離這兒遠,否則鬧開了還不知沸沸揚揚傳成什麽樣,要是影響了我在小星星心目中的形象,仔細今後一百年的茅廁都給你們承包了!”
丸時已走,禁錮青青和夜一白的力量也隨之消失,朝暮從強大的威壓中緩過氣來,終於能翻過雜亂的石堆,走到幾人麵前。
“接引老師。”朝暮向接引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語氣很是尊敬。
接引稍微收斂了一些臉上的怒氣:“你來做什麽?”
朝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道:“星軌仙君曾同弟子說三千小世界中有處盛產一種紅尾鱸魚,肉質鮮美,清蒸味極佳,他偶爾嚐過一次,便覺此生難忘,隻可惜手頭事務繁忙,不得空去,若是接引老師閑暇有空,不妨往那處收些魚來,仙君見了必定歡喜。”
接引聞言臉色大喜,忙催促道:“什麽地方,快說!”
朝暮嘴角一勾:“妙華界。”
“好!好!”接引一連說了兩個好字,腳步一邁即有動身之意,隻是眼角餘光掃見青青和夜一白,便隨口道:“你二人老老實實的,莫要再惹是生非。”話音未落,就急不可耐的往山門外掠去。
朝暮鬆了一口氣,回頭看向另外二人,見平時光鮮亮麗的兩位天之驕子,此刻灰撲撲的變成了窩裏炸毛鬥毆的小公雞,又好氣又好笑的道:“我才離開多久,你們不是說聊私事麽?怎麽聊著聊著還打起來了?”
青青瞥了一眼夜一白,忽然抬手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撲進朝暮懷中,泫然欲泣道:“小暮,有些人看起來衣冠楚楚、人模狗樣,其實啊就是個冷酷無情的渣滓。”
素來溫柔強大的青青此刻垂眉低目,一聲聲控訴叫得人心都酥了,尋常人哪見過這陣勢,饒是誰都隻會覺得美人哪會有錯,美人既然委屈了,那肯定是狗男人的鍋。
朝暮忙不迭的撫摸青青的後背,一邊連聲安慰,一邊抬頭看向現場唯一一個男人。
目瞪口呆的夜一白還沒從青青的突然變臉中緩過神,見朝暮望過來,腦子裏頓時嗡嗡直響,脫口而出道:“你看我做什麽?我與她可沒有半點關係。”
“自然是沒有關係的。”青青倚靠在朝暮懷裏,緩緩道:“隻不過一場鬥法,朝我投了幾百種劇毒,夜仙友可真是威風凜凜~”
朝暮聞言心生怒意:“夜一白,同門之間切磋法術怎能投毒?”
“是啊。”青青幽幽道:“若不是我護身法器眾多,恐怕早就成了一株枯柳,小暮你可得記牢了,像這樣惡毒的男人要離得越遠越好。”
“分明是你先下的死手!”夜一白氣笑,他盯著牛皮糖一樣黏在朝暮身上的青青,冷哼道:“朝暮你看清楚,這個女人對你圖謀不軌,仗著女子之身占便宜,簡直、簡直是仙家敗類!”
話音未落,就被青青搶過話頭:“你不要血口噴人!”
“嗬,你現在不就是在揩油麽?”
青青輕笑:“你就是嫉妒我與小暮親近。”
夜一白:“胡、胡說!”
朝暮低頭一看,隻見青青緊靠在自己身上,臉埋在胸脯的位置,夜一白大約說的就是這個,朝暮臉紅了紅,不是羞澀是羞愧,心中更是萌生出一股欲哭無淚的悲傷:
憑她這坦坦蕩蕩、一馬平川,實在也無油可揩啊!
“夜仙友——”朝暮抬頭道:“小仙與青青是至交好友,她心地善良、待我以誠,我相信她的為人。”
“心底善良?”夜一白不屑的哼了一聲。
朝暮不答,繼續道:“況且我對女子不可能產生情愛之意,仙友實在不必過於擔憂。”
她說這話時目光卻是落在青青身上,青青會意,立刻應和道:“喜愛男子乃是女子天性,小暮如此,我極高興。”她看著朝暮,眸光之中滿是真誠的歡喜。
朝暮心下一鬆,和夜一白對話更有底氣了:“多謝夜仙友為我著想,今日之事追根究底是因我而起,卻是連累你們鬥法受罰……若是以後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但說無妨。”
“哼,我子夜露族執掌二十九重天,無需你一新晉小仙做什麽,我夜一白做事隨心不求回報,隻是你若是不提防這個女人,早晚……”
“小暮,我可不如他那般家大業大、皮糙肉厚,今天打的可疼了,我們早些回去,你給我揉揉肩可好?”青青半撒嬌的央求道,朝暮見平時姐姐模樣的青青變成了妹妹,可見是鬥法真傷了元氣,她忍不住心生憐愛,當下直點頭。
再一次被搶話的夜一白額頭青筋直跳,但見朝暮被青青三言兩語哄走了,薄唇抿緊,一股怒氣盤旋在眉間,良久,恨恨低斥道:“蠢豬!”
……
朝暮原以為經過昨日鬥法,今天的授業台應該開不成了才是,沒想到現場卻是石桌齊整、一如往昔,她搜了揉眼睛,茫然道:“我是記性不好還是眼睛壞了?”
青青輕笑:“仙界能工巧匠眾多,隻要價錢到位,一個時辰就能複原,況且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修理授業台了。”
朝暮搖頭道:“我還以為今天不用上課了。”
“小暮若是不喜課業,不上便是,仙源左不過是個學堂,天地廣闊,我亦可陪你周遊山海,看遍三千小世界。”
朝暮有些驚悚:“逃課?你不怕掃上一百年茅廁?”
青青臉色一僵,繼而嗔笑道:“小暮可真是不解風情。”
“我原是沒什麽追求的,隻是昨日在書閣見著幾本前輩筆記,深感見識淺薄,現在想來,留在仙源看看書學學法術倒也不失為有趣的養老生活。”朝暮一邊說著一邊從儲物袋裏摸出一本《因果科第一冊》,準備預習預習。
青青感知到了什麽,往天邊看了一眼,接著道:“你拿錯書了。”
朝暮迷惑道:“怎麽會,今日不是因果課嗎?”
下一刻,眾人就見丸時踏雲而來,粗著嗓子道:“各位同學,接引老師臨時有事,今日改上術科。”
朝暮:……
“上節課,大家學習了材質模擬基礎,想必都有所進步,這堂課就學以致用,先按照公式造個桌子出來。”丸時說著長袖一揮,眾人麵前的石桌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朝暮那本《因果科第一冊》啪嘰一聲掉在地上,她鬱悶的將書撿起來揣回儲物袋裏,心裏盤算著怎麽才能蒙混過關。
雖然她弄懂了那些公式和名詞,但不知為何,始終不能按步驟模擬出實物,她昨晚偷偷試了上百次,均不知錯在哪裏,本打算今天下課後再去書閣找找前人筆記,卻沒想到因果課被調換成了術科……等下,接引老師告假,莫非是因為迫不及待的去了妙華界抓魚?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她這邊在努力抑製住揍自己一頓的衝動,另一邊,眾人也因丸時的話炸開了鍋,有的交頭接耳討論著什麽,有的開始手舞足蹈嚐試製作奇怪的東西,一片嗡嗡聲中,忽然傳來一道細細的女聲:
“雁仙友,小女子白小蓮,初登仙源什麽都不會,入學測試時見雁仙友術法高超,傾慕不已,想必材質模擬也是手到擒來,不知可否請教一二。”
朝暮抬頭,正見著一身素白頭戴小白花的白小蓮繞過前幾排人,碎步輕移,款款走向雁衡陽。
旁邊的夜一白哼笑,見朝暮循聲看他,立刻撇過頭去,又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莫名其妙。”朝暮收回目光,隻覺得這個嘴毒的家夥越發幼稚了,簡直跟她那個黏人的小徒弟一樣,她轉頭去看雁衡陽,隻見他朝白小蓮點頭,溫文爾雅的道:“雁某並不精通此道,不過仙友既然問了,那我便演示一遍,希望能對仙友的學習有所助益。”
話畢,抬手捏訣,骨節分明的手指間靈力仿佛行雲流水一般順勢流動,很快便匯入一點,凝聚成一隻石桌的形狀,待靈光散去,栩栩如生,與先前的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