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追妻記(3)
青徽不由得有些心虛。
這家夥又要整什麽幺蛾子了?
辭昭不知道青徽心裏想著些什麽, 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看起來好像真是個老實人。
可是知道他一肚子壞水的青徽, 很是自然地提高了警惕。
信這個三兩句話就把人賣了, 被賣的人還巴巴給他數錢的家夥,怕不是心裏沒點數。
青徽禮貌地又往後麵退了兩步,拉出一個合適的距離。
辭昭也不覺得奇怪,笑著和青徽繼續邀功道:“我帶你去個地方。”說這話的時候,他好像一隻大尾巴狼,又像是即將開屏的花孔雀, 招搖著碩大的尾羽, 想要忽悠青徽上當。
青徽嗤笑一聲。她要是真信了這家夥的邪,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辭昭也不氣餒,手心上揚在自己的頭發上隨便呼了一把,絲毫不顧及自己形象,好聲好氣道:“你就和我去一趟嘛,去了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青徽狐疑地看著他,眼神裏滿是不信。
好吧。
辭昭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 要不是這這段時間在青徽麵前滿嘴跑火車習慣了,也不至於讓她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他的錯, 辭昭很是誠懇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過錯, 又巴巴地看著青徽懇求道:“就和我去一趟嘛, 要是不好玩, 你回來把我的頭扭下來當球踢。”
那不成了恐怖故事了?青徽一臉醜拒。
隻是看著辭昭現在一臉老實,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辭昭本來是準備把目的地當驚喜的,隻是到了這一步,他就知道自己要是不說出來,她是肯定不願意的。
他當機立斷說道:“我想帶你去下界看看。”
這是大嫂給出的建議。
她說哄女孩開心,要找準竅門,就比如有人喜歡花衣服,有人喜歡亮閃閃的珠寶,你隻有抓住了竅門,才能讓人滿意。
而青徽最思念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來處了。
這句話一出,青徽一下子愣住了。
下界,是說那種仙氣飄飄的古代世界嗎?
就像所有的修仙玄幻小說裏的那樣,有世家有皇族,有一群有根骨努力修煉想要飛升的人?
隻是再怎麽樣,也不是自己的家。
想到這裏,青徽有些悵然,但隻是一瞬,她又恢複了淡定,目視辭昭,輕輕地點了點頭。
說到底,她還是有些好奇的。
困在這裏久了,她出去隻要看到別的風景都是香的。
辭昭心道:果然嫂子比大哥靠譜。
於是迫不及待地領著青徽走了。
像是進入了一個時空隧道一樣,兩邊都是飄渺的雲霧,什麽都看不清,青徽心裏懷疑自己被這條龍騙了。
她氣自己竟然真的被他忽悠了,還跟著一起來了。
自己簡直就是大傻蛋,隻知道給上一刻的自己打臉。
她這邊又急又氣,那邊的辭昭倒是心滿意足。
他透過雲霧,看青徽咬著唇的模樣,她的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在眼瞼上印下輕輕一吻。
再堅不可摧的戰神,此時的心也化成了柔水。
他趁著青徽不注意也看不到,往前挪了一小步,又仔細打量她,見她沒有意識到,迫不及待又偷偷往青徽跟前多走了幾步,二人剛剛的距離瞬間被拉近。
隻是他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用眼神偷偷比了一下他們之間的縫隙,見差不多了,乖乖地垂手站好,端得是一派無辜。
不知道過去多久,眼前的雲霧終於散去了,青徽雜亂的思緒也在此時被全部收了回來。
她微微合上眼睛,將那些不太應該出現的思緒收斂回去。
等她再抬頭看的時候,她一下子驚呆了。
這是她生活長大的城市!
還是她從小長到大的街道。
她現在站著的地方,是她家附近的公園,綠化不錯,花花草草錯落有致,建築也是特意仿古的,因此每天都會吸引不少漢服愛好者來拍照。
青徽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仙氣飄飄,混進去好像還挺和諧的?
辭昭清了清嗓子,引來青徽的注意力:“那個——”
還沒等他說完,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突然出現了兩個用團扇遮著臉,穿著漢服的小姐姐,青徽眼見她們兩個你擠我我擠你,猶猶豫豫不敢上前,她適時地往後一退。
那個穿著粉色宋製漢服的女孩,就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來喝辭昭打招呼:“你好帥哥,方便留一個聯係方式嗎?”
“什麽?”辭昭愣了一下,下意識反問道。
粉衣女孩用團扇擋住自己紅了的臉,說:“你有球球嗎?要不微/信也行?實在不願意,我們可以圍/脖互/關一下唉!”
辭昭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
球球是什麽?微/信是什麽?圍/脖又是什麽?互/關又又是什麽鬼?
辭昭愣住了,半天一動沒動,估計是在腦子裏想著那些他不知道的名詞。
他這邊一沉默,粉衣女孩就尷尬起來,一時間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扇子後麵的臉紅成了猴屁/股。
粉衣女孩是個性子和軟的,她的同伴,那個穿著黃色漢服的女孩就是個暴脾氣了,見好友被冷落了,義憤填膺走過來指著辭昭道:“你這人怎麽能這樣?”
一臉懵逼的辭昭:不是,我又怎麽樣了?
黃衣服姑娘看著辭昭不但沒有反思,還是一派悠閑(?)的模樣,瞬間連他那張臉也不覺得有多吸引人。
這樣一來,她指著辭昭說話越來越坦然,好像剛剛的那種不自覺被壓製的感覺消失。
她道:“你這人怎麽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我的朋友不過隻是想找你要個聯係方式,你要是不願意給就不給啊,為什麽要裝作看不到的樣子?這是對我朋友的不尊重。”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身邊圍上來一圈人,有看熱鬧的大爺大媽,還有同樣是穿著漢服的年輕男女,很快就把這一角圍得水泄不通。
青徽默默地往後退了兩步,試圖把自己埋進人群裏,就差沒有頭頂“我不認識他”這偌大漢字招牌。
辭昭是長大在仙界的人,自幼看沒看到過這樣充滿生活氣息的場合,被人群圍攻,指指點點,他一方麵覺得新奇,另外更多的是難得的手足無措。
當他的目光瞟過青徽素青色的衣角時,靈光一閃,叫住了她:“青徽。”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救命”二字。
青徽抬頭看他一眼,很久沒見到他如此手忙腳亂的時候,她忍不住小聲笑了起來。
見死不救的青徽又往後走了幾步。
反正他就是往這邊看了一眼,青徽是誰別人也不知道,青徽果斷選擇看他笑話。
被拋棄的辭昭一臉苦瓜相。
黃衣服女孩見人多了,指責起辭昭更是振振有詞,偏偏旁邊大部分的圍觀者聽說這小夥子不尊重女生,一個個看他眼神都變了。
青徽就親耳聽到旁邊肩膀上站著一隻虎頭虎腦的鸚鵡的大爺咂咂嘴,和身邊穿著太極服手裏提著劍的仙風道骨模樣的大爺說話:“你說這年紀輕輕的小夥子,怎麽就人品不好呢?”
青徽一下子沒忍住笑了起來。
指責辭昭人品不行,這位大爺怕是開天辟地第一人了。
仙風道骨的大爺還沒開口,他身後穿著大紅色舞服的奶奶就搶先開口道:“我看那小夥子長得那麽俊,不像是能幹出這事的人啊。”
鸚鵡大爺偏過頭義正詞嚴:“你不要看著他的樣子就偏袒嘛,長得好的又不一定人品可以。”
廣場舞奶奶咂咂嘴:“那真的是白長這麽好看了。”又不死心繼續道,“可是我就是覺得這麽好看的,不像是這樣不懂禮貌的孩子。”
鸚鵡大爺又要開口辯駁。
仙風道骨大爺攔住了他,道:“老王,你不要看著長得俊的孩子,就一副不順眼的樣子嘛,看看再說,看看再說。”
鸚鵡大爺氣呼呼的:“我什麽時候看不慣好看孩子了?我告訴你,張老頭,你可不要汙蔑我。”
他肩膀上的鸚鵡也是很給麵子,抑揚頓挫道:“要給麵子——”聲音拉得長長的,尖利的聲音一下子飛了出去。
鸚鵡大爺氣得心一梗,一巴掌打到鸚鵡頭上:“你給我閉嘴。”
掌風掀起鸚鵡頭上一撮暖黃色的絨毛,在空氣裏飄蕩開,小鸚鵡揚起翅膀一下子捂住了自己亂了的發型,氣得狠狠啄了鸚鵡大爺頭上的幾根毛,又瞅準他手忙腳亂試圖挽救自己地海形象的時候,一下子張開翅膀飛了起來,剛巧落到一邊青徽的肩膀上。
青徽隻覺得自己左肩一沉,再一看,就和鸚鵡綠豆般大小的眼睛對上了。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等過了一會兒再睜開的時候,那隻鸚鵡還在眨巴著眼睛,看起來頗是活潑。
就算是青徽,撿過鳳凰白虎的青徽,也無語了。
她這個吸引小動物的體質,也是夠夠的了。
她在這邊和鸚鵡大小瞪小眼,那邊的辭昭卻是氣炸了。
本來青徽就那麽輕飄飄無視他的求救,他就有些氣了,現在她還和那隻不知道來曆的鸚鵡玩得開心,還眉來眼去,辭昭又委屈又氣憤。
黃衣服女孩本來準備說幾句就得了,結果這麽多人圍上來,她第一次享受站在人群間c位的美妙感覺,話就沒停過,就連粉衣女孩試圖拉拉她的手讓她冷靜一點差不多就得了,黃衣女孩還是沒個停歇,一張塗了正紅色色號的嘴唇吧嗒吧嗒,露出一口白牙。
辭昭先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臉懵逼,緊跟著就是被著黃衣女子一頓說說得他思維短路,又被青徽氣到了心裏堵著不想說話,隻是現在他委屈了。
他收斂眉眼,精致絕倫的五官稍微一動就是絕美,渾身的氣勢稍微放出去那麽一點,也足夠讓黃衣女孩覺得心慌意亂,一下子住了嘴了。
畢竟戰神的氣勢,要是不稍微收著點,就連仙界能忍住的人也沒有多少,黃衣女孩今天也是多虧他和青徽一起出來,就刻意沒放出來,不然她哪裏敢和辭昭嗶嗶這麽多還不擔心自己有事?
辭昭這樣一來,黃衣女孩安靜了,圍成的圈子間鴉雀無聲,倒是顯得外麵幾圈的聲音嘈雜極了。
就比如青徽和那隻鸚鵡對話,鸚鵡扯著嗓子喊“大美人”的聲音就格外刺耳。
辭昭磨牙,已經在想鸚鵡的十八種吃法了。
隨著他的不爽,駭人的氣息愈發濃鬱,黃衣服的女孩子也不敢多說話,和粉衣女孩對視了一下,不約而同又往後退了幾步。
辭昭眼神壓根就不在他們身上,他直直地朝著青徽走過去,兩邊自動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青徽一抬頭,就看到辭昭站在了她麵前。
二人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隻膽大包天的鸚鵡就一個撲棱飛到了辭昭頭頂,囂張地展開翅膀撲騰著辭昭的頭發。
辭昭板著一張臉,隨手一抬就把那隻又胖又蠢的傻鳥拎了下來,鸚鵡的眼珠在眼眶裏飛速地轉著圈,像是終於知道辭昭的可怕了,趨利避害地掙紮著,一邊發出淒厲的慘叫,活生生像是在說:“啊,救命啊,我不想被吃啊!”
活脫脫一隻戲精。
辭昭手放鬆了點。
那隻鸚鵡一下子掙開了,飛到剛剛大爺的肩膀上,像是有了依仗一樣,大聲地衝著辭昭叫。
辭昭卻當做渾然不覺。
他笑著站在青徽身邊,和她拉近距離,像是一個擁抱一樣,頭微微低下去,馬上就要和青徽頭碰頭了。
這樣曖昧的距離,旁邊的人異口同聲地發出了噓聲。
感情這男子有了女朋友了,那剛剛的指責就沒那麽嚴重了嘛,人家守身如玉隻有自己女朋友一個人又怎麽樣了?
要是隨便給別的女孩自己的聯係方式才不正常。
這麽一想,他們也就慢慢散開了。
就在這時,一聲驚呼傳到了腦子裏全是漿糊的青徽耳朵裏:“阿囡,你回來了怎麽不和我說一聲?這是……”
完蛋了,青徽隻覺得自己眼前一片黑。
怎麽這麽巧就剛好撞上了她媽媽了呢?就怎麽人品這麽慘,剛好是和辭昭這麽曖昧地站著的時候呢!
她現在好氣啊!!